盧西沒騙她,她也不能騙自己,所以,他又怎麼可能用虛弱的笑容來騙過自己呢?
季珞,你真笨!笨得令我心疼,笨得令我流淚,笨得——令我放心不下。
撫了撫他襯衣上的皺,丁伊伊抬起水漣漣的眸子凝他,輕抿了抿唇,“我走了,記住我說的話,別再吸煙了。”
“嗯,我記住,不會再吸了。”應得艱難,簡季珞捧起她哭濕的小臉,慢慢的,靠上去。
他病態的俊容緩緩逼近,丁伊伊閉上眼,由於哭泣,下顎微微輕顫。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不知是他,還是自己,丁伊伊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唇上的顫抖,濃烈又無望的感情,這樣絕別的吻,對於被折磨著過來的他們來說,的確再適合不過。
她滾燙的淚滑進他掌心,很多很多的傷心,也有很多很多對命運的無奈。
“我要走了,他在等我。”
吻別之後,丁伊伊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她不敢再看他憂鬱而悲情的臉,更不敢看他此刻那雙如澹澹深潭的眸子,她隻能低下頭,逃避他的深情。
抹抹臉頰,轉身,丁伊伊沒再看他,一步步走向等待已久的房車,還有等待已久的男人。
簡季珞淒然的站在原處,掌心握緊她的淚水,就仿佛,握緊的是她。
眼睜睜,簡季珞看她坐入房車,眼睜睜,簡季珞看著房車啟動,眼睜睜,簡季珞看著房車從身邊絕塵開走,再眼睜睜,簡季珞的視線一片荒蕪。
“凡逸,你會對我好的對不對?”靠在他肩膀上,丁伊伊忍著不看車外的人,她抱著凡逸,緊緊的抱著,抱著的是悲酸,也是重生。
大手一攬,將她完全摟入懷裏,凡逸目不斜視,“是的,我會對你好,很好很好。”
好到不給你回憶的機會。
丁伊伊走的這天夜裏,A市迎來入夏後的第一場暴雨,雨聲淅淅瀝瀝,與樹葉纏綿。
屋內沒有開燈,漆黑一片,簡季珞站在陽台上,看著大雨和景色揉在一起,恍惚間竟覺得那淒厲的聲音發自心底。
仰麵,有雨順著風飄到他臉上,絲絲冰涼。突然,狹眸一睜,簡季珞看了看瓢潑的雨,轉身衝出房間。
幾秒後,陽台左下方的玫瑰園裏站著他落拓的身影,腳邊,一片怒放的玫瑰在風雨裏哆嗦,它們的美麗,最終還是沒能等到她來欣賞。
豆大的雨滴沒有間歇的打在簡季珞臉上,頭上,身上,臉上泛濫的濕意早已分不清是冰冷的雨還是灼熱的淚。流過嘴邊,很澀很澀,也很苦很苦。整個世界黑暗一片,像是掉入無底深淵,伴隨耳邊嘩啦的雨聲,下沉,永無止境的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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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日本,回到住處,丁伊伊倒頭就睡,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總是半夢半醒,夢中她看見簡季珞的臉出現在潔白的雲朵上,嘴角輕輕揚起,似乎在對她笑,又似乎要對她說什麼,那雙幽深的眸子宛若蘊藏著千言萬語。伸手,丁伊伊想去觸摸,可惜他的臉越來越遠,也越來也模糊,她使勁的跑過去,追著那片雲朵,卻始終抓不住他的容顏。
季珞,等等我,別丟下我。
她喊,大聲朝天邊載著他的那片雲朵呼喊,他好像聽見了,那片逐漸飄走的雲朵停下來,丁伊伊看到他伸出手,要自己過去。
笑開,丁伊伊也伸出手,就快碰到一起的時候他的景象突然消失,天上,什麼都沒有了。
季珞,季珞……
一下子睜開眼,眼前一片幽幽燈光,床頭那盞粉紅色的紗縵燈寂寞的亮著。
坐起身來,丁伊伊一下子還沒緩過神,待靜靜坐了半晌,方才想起自己已經回到日本。拿起床頭的手機看看,已經晚上九點,凡逸呢?
下床,丁伊伊去向客廳,除了女傭並沒看見凡逸的身影。
“凡逸呢?他去哪裏了?”
雖然已經入夏,但女傭還是回房找來一件外衫給丁伊伊披上,“傍晚的時候醫院來電話,說是初步找到適合羽桐小姐的骨骼,不過還要再進一步匹配鑒定,所以先生趕著過去了,吩咐我交待小姐一聲。”
“真的嗎?小桐的病有救了?”美麗的眸子一瞬間蕩開欣喜,那瀲灩的光芒美得令女傭移不開眼。
這好消息仿若清風吹拂,把抑鬱的心情頃刻間吹散了開。
趕緊摸出電話,丁伊伊急著從凡逸那裏證實,果然是這樣的,剛剛醫院鑒定結果出來說是骨髓完全合適。由於要親力親為安排小桐手術的事,電話裏凡逸說是晚上不回公寓了。丁伊伊到是沒有什麼不滿,一個勁的要他先把小桐的事放在首位,並叮嚀他一定要注意休息。前些日子忙著婚禮,現在又得安排手術,他一定會累壞的。兩人在電話裏纏綿片刻,待掛上電話,丁伊伊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一個鍾。A市那邊應該九點了吧,他在做什麼呢?忍不住,丁伊伊又想起那個夢,坐在沙發裏,竟失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