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的歲數不小,有點老花眼,當時也沒看清楚,等她倆跑進了揉揉眼睛再一看,我的天啊,奶奶身後哪有那騎白驢的老太太啊,跟奶奶正在賽跑的分明是一隻騎著個大白兔子嗷嗷直叫的黃皮子!
那黃皮子揪著兩隻兔耳朵,弓著細長的身子正跑得來勁兒呢,匆忙中,它也沒看見那老頭兒是什麼時候從岔道裏鑽出來的。
老頭兒見狀,準知道奶奶被這黃皮子迷了心智,情急之中他也來不及多想,抄起手裏的鋼叉照著那黃皮子的方向就扔了過去。
這下沒打到那黃皮子,卻把那大兔子嚇了一跳,隨著鐵叉入地的一聲脆響,那大白兔子慌忙轉身,可剛才跑得太快,收腳不住,這一著急竟然來了個“兔失前蹄”,一頓亂滾之後兩隻妖獸拔腿就跑,轉瞬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件事可把奶奶嚇壞了,回到家裏,好幾天都沒敢出屋子,可那黃皮子既沒找上門來也沒禍害那拾荒的老漢,時間長了這事情也就那麼過去了。
直到多年以後,老爹出生,這騎著白驢的黃老太太才在另一處林子露出端倪。
不過,那時候她已經不跟人賽跑了,騎著的白驢也變成了一隻灰突突的“矮騾子”。
這老太太從不搭理人,也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眼光,孑然一身,在那兒搖頭晃腦地邊走邊唱:“那一日我沙灘遛馬,忽然飛來五股鋼叉......”
每次講到這裏,奶奶都要用那二人轉的腔調學上兩句。
一想那黃皮子揪著兔耳朵在大道上溜溜達達的樣子我就覺得一陣好笑,再加上那邊走邊唱的習慣,活脫就是一個喜歡逗哏的老頑童嘛。
不過,這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是真是假無從查起,而我知道的,唯一一個不欺負人的黃皮子也就是它了。
相比之下,老道講的那個皮子就沒那麼可愛了。
他遇到那個,是一個相當凶猛的老妖怪,也不怪她怨氣大,這事兒放誰身上誰都不舒服。
事情發生在我出生以前的那兩年,那時候,饑荒早就過去了。
老道說,在距離我們這邊不到百裏的地方,有一家農戶,上次過來,正巧讓他遇上。
巧的是,那家農戶的主人姓張,為了和那倒了血黴的張大奎區分開來,我們暫時就叫他老張頭兒吧。
老張頭說他家,世代居住在大山腳下,那時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方式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張家也不例外,世代都以打獵種地為生,半個農民半個獵戶。
現在林子少了,這種事情聽著很玄乎,可往回追溯二三十年,這種人在老東北還是不少的。
這老張頭兒過得並不富裕,在以前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後來這幾年,家裏能吃頓飽飯還要感謝老伴兒養的那幾隻小母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