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胞兄弟們戰死,屍體快要堆成了一座七裏山。太子急紅了眼,終是連夜回了宮中,向皇上請罪。皇上望著這段時間儼然瘦成這番模樣的太子,心中隱約泛起一絲不舍。可這絲不舍很快散盡,他從衣袖中掏出一瓶赤紅色的小瓶來,扔到了太子腳下。
皇上麵無表情,聲音冷淡得讓人發寒:“皇室從無逃兵,太子,你今夜不該回來。”
太子從來溫潤沉穩的麵容,在看向腳下的這朱瓶時,終於浮現了一絲譏誚。他仰起頭來,看向皇上:“父皇,是要兒臣的命?”
皇上道:“皇家顏麵,比你我的命都要重要。你如今做出這等事,朕如何還能原諒你?”
太子突然笑了起來。他伸手握住這朱瓶,然後,緩緩打開。他看向老皇上,平靜道:“我這條命,不是戰死沙場,也必會被父皇殺了,我和二弟,三弟,終歸是那人的墊腳石罷了。”
皇上聞言,竟笑了出來。他十分讚許得看著太子,可說出的話,卻十分滲人:“太子,你說得不錯。朕此生既不能選擇自己的愛人,那總該可以選擇一個,朕想要的儲君。”
說及此,皇上冷冷道:“等你死後,朕會用太子禮將你葬在法相山上,定不會委屈了你。”
太子最後再看了皇上一眼,然後,仰頭,終是將嘴中的毒藥全都飲了下去。他笑道:“可惜付家的江山,很快就會是別人的了……父親,難道你真的以為,憑謝南安一個人,能夠挽回如今的形式嗎?哈,哈哈……”
話音未落,太子的嘴間便噴出了一口血來。這血暗黑詭猩,灑在地上,折射出十分妖冶的光芒。
皇上隻麵無表情看著他,並未說話。
直到太子的身軀倒地後,皇上方才笑了起來:“憑南安一人,自是改不了如今的形式的。可再加上先皇留下的五十萬精銳,那便不同了……”
正與此時,便見有道身影正緩緩入了寢宮來,此人麵容清俊,長眸入鬢,正是謝南安無疑。
謝南安走到皇上榻前,望了眼腳下的太子屍體,這便收回眼來,對皇上道:“先皇的那五十萬將士,如今早已更換了輩分。當年隨著先皇的士兵們,早已入土,如今乃是他們的孫兒繼續執行此事。”
皇上道:“這便是先皇的高明之處。士兵世襲,生生不息。可謂遠見。”
謝南安道:“兒子已將一切都準備好了。”
皇上點點頭:“你尋個合適的日子,便帶著士兵們出兵罷。等你凱旋回來,朕便下旨,正了你的名,將你封為太子。”
謝南安點頭應是,這便退下了。隻是臨走之前,還讓暗衛將太子的屍體給偷偷帶出了宮去。
而第二日,便有太子甍了的消息從戰場上傳來,一時之間,朝堂之上悲痛萬分,後宮亦是哭喊成了一片,整個皇宮都披上了白色的縞素麻料,算是為死去的太子踐行。
而,就在太子死後不到五日,老丞相便在朝堂上公布了消息,說當年皇上的寵妃曾在謝家待過一段時間,而不足七月,那妃子便生了個孩子。
資曆老些的臣子都知道,皇上年輕時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可惜那女子乃是個鮮卑族的公主,雖與皇上十分相愛,可到底還是讓先皇所計較。所以在趁著皇上率兵去北方平息叛亂時,便隨便找了個借口,將那鮮卑族的公主給殺了。
鮮卑族曾還因這件事鬧過一回,最終大周給他們多送了些糧食和珠寶,他們也便不打算再繼續追究。隻是等這件事傳入正在邊疆打仗的皇上耳中時,皇上竟獨自拋下了三十萬大軍,獨自回到了京都,想要見這公主最後一麵。
可惜等先皇趕到時,發現自己心愛的女子隻一席涼席裹屍,屍體都快腐爛了……不由悲痛欲絕,性情大變。先皇更是因為他拋下三十萬大軍的行為所震怒,當場便刺了他一劍,讓皇上險些歸天!
而等邊疆戰事平定後,皇上已變得十分暴戾,竟獨自一人去了鮮卑國最北方,從巫師那求了鳳璃盞來。鳳璃盞可保萬物不老不凋,皇上不遠萬裏把鳳璃盞抱回家,也隻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心愛女人生前唯一留下的一盆牡丹花。
此事當初鬧得十分轟轟烈烈,可是群臣卻不知,那個寵妻竟然還替皇上生下了龍子……於是眼下眾臣紛紛傻了眼!
老丞相繼續說道,這個留在謝家的龍種,便是謝南安無疑。而當初的鳳璃盞,其實不是為了保護那牡丹花,而是為了將養謝南安。謝南安出生之後身體一向孱弱,幸得皇上親自求了鳳璃盞來,將鳳璃盞日夜放置在枕邊,才終於將謝南安養好。
群臣聞言又是一震,當下竟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如今太子已戰死,皇上挑這個時候將謝南安公布出來,怕是別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