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色的香轎被八位轎夫扛著,外頭籠著一層薄薄的輕紗,所有的轎子都是統一的樣式,除卻老皇上和皇後榮妃用的是鑾駕,其餘王孫貴族之女用的則都是香轎。
此時此刻,七七正坐在寬敞的轎子中央,墨雅低眉順目的坐在一旁,雖看起來麵色寧靜,但能感覺出來她的精神有些緊繃。
轎內放著矮桌,桌子上擺放著精致的糕點和滋陰潤肺的莉花茶,正中擺放著一隻香爐,有嫋嫋的青煙從中飄蕩出來。此時已是冷冬,座位上已墊上了柔軟暖和的貂皮。這轎子一顛一簸地搖晃著,坐在座位的七七都有點昏昏欲睡的意思了。
雖說以前行走江湖的時候雖也是見過大場麵的,可哪裏比得上這一次這樣的浩浩蕩蕩。
七七拾了一塊桂花糕,輕咬了一口,便掀起窗簾,朝著人聲鼎沸的街道兩旁看去。
街道兩邊站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隔著一層薄紗,她能看清楚兩道的人,而兩道的人卻是看不到她的麵目。七七覺得甚為有趣,卻也有一點心神不寧。
從前都是隱身於樹上的阿生這一回光明正大的騎著高頭大馬,緊貼著她的轎子而行,七七一時還覺得有些不習慣,但在看到他莊嚴謹慎的模樣後,又覺得安心了不少。
七七再仔細一看,才發現阿生身旁還有一個人,嘖,還能有誰,可不就是韓甄嗎?
此時韓甄正跟他並駕而騎,俊雅的臉上掛滿了笑意,由於人聲沸騰,七七有些聽不清他們在談論什麼,隻看見阿生的神情似乎很是開心。
“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雖然如今已經知道韓甄的真實身份,但阿生對他的態度顯然並沒有好很多,仍舊是和以前一樣的焦躁。
原本韓甄的位置是在謝南安旁邊的,可是走著走著,他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掉了隊,而這一掉就掉到了阿生的旁邊。
韓甄和阿生一起一左一右的騎著馬,這畫麵倒是頗為養眼。
韓甄隻是笑吟吟的看著他,看上去十分悶騷。他也不說話,就這麼定定地看著他,直看得阿生渾身發毛。
阿生閉了閉眼,忍無可忍道:“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韓甄依舊笑眯眯,答非所問道:“我發現,靠近你我比較有安全感。”
“……”阿生抹了把臉,“大庭廣眾的,能不能別貼的我這麼近?”他已經盡量跟韓甄保持著距離了,但架不住韓甄總是貼上來啊!
“我與你同甘苦共患難,走得近一點怎麼了?”韓甄挑眉,臉上寫滿了不要臉的打趣。
阿生懶得再和他狡辯了。雖然他這位置離皇上甚遠,但以防不測,他還是不要當眾與這位韓甄爭吵為妙。不過這一次阿生學聰明了,從袖內取出兩枚圓溜溜的木頭,一左一右的塞在耳中,啊,世界總算清淨了。
韓甄許是自覺無趣,隨便同他再胡扯了幾句,沒見他應答,便懨懨然得重新回到了謝南安身邊。
這次秋獵,來回一共需七八日,以往之時,則需半個月甚至更久。因為從前去的都是偏遠的涿州,光是路程就需五六日,這一次去的隻是離京城三四十公裏遠的霸州圍場,相比較下來在路程上大大的縮短了時間。
七七坐在轎中,總不自覺的想要往外麵看,可是每每掀開簾子的時候,卻隻能看到一堆壯觀的馬屁股,偶爾能瞧見頻頻向後看的謝南安,卻怎麼也看不到她想要看到的那個人。
雖然同行的人有萬萬千,可是對於七七來說,她能想到的也隻有他了。
“哎。”七七微微歎息,便心煩意亂的放下了簾子,合著眼小憩。
馬車在京城中艱澀的前行著,走了近半時辰,大部隊才走出城門,而城外的路相對來說就比較順暢了,快馬加鞭的趕了一下午,所有人馬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驛站。
侍衛是不得入驛站的,大多在城外紮營,隻有皇帝、嬪妃以及皇子皇孫才住驛站,達官顯貴則住旁邊的客棧。
七七下轎之時,一雙腿早就坐麻木了,蹣跚著被墨雅攙下了轎子,扶著牆壁給自己捏酸脹的小腿肚。不多時,她便聽見了另一端傳來小廝的聲音。
“王爺,到了。”
雖然不知是哪個王爺,但七七還是條件反射性的抬起了臉,目光下意識掃視著身前的每一個人,隨後,她的目光就掃到了剛下了馬的付北湛。
付北湛穿著一身紫色圓領袍子,上繡金邊銀絲祥雲,腰上束著一條玉帶,腳蹬朝天靴,將他身上矜貴的氣質展露得淋漓盡致。三千青絲幹幹淨淨的別在紫金冠中,讓他看上去益發的挺拔精神。果真是出來打獵的,這扮相實在是……讓七七有些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