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梧木相約 一生不忘(1 / 3)

宇宙浩瀚,自有大能人。

一柄飛劍自宇宙深處電射而來,留下一道永無盡頭的藍色霓虹,劍上有一個老者,道袍青翠,渾身浩然正氣,仙風道骨,臉上滿是皺紋,似乎曆盡滄海桑田。

老者踩著飛劍一直飛,拖著霓虹如練飛了一百年,終於停了下來,細細打量著眼前這顆藍色的星球。

“人有六道,唯情道難斬,想我數萬年來,曆經無數人世,終不得斬去情道,成就羽化飛仙。”老者閉上眼睛,心中算計起來,許久才睜開眼睛,“答案或許便在此處。”

天空中,有飛劍自天外而來,停在萬丈高空裏,青衣老者盤坐在飛劍上,隔著萬丈白雲看著下方。

順著厚厚的雲層下去,是一片古老的大地,大地東南方有一片無邊的海洋,海岸上,人們建造了一座小鎮。鎮子很小,人也不多,由於靠近海邊,大人們捕魚為生,過得也不算差,溫飽有餘。

一個十歲的小男孩正在院子裏拿著水瓢,澆著一塊小小的土地。其實院子裏除了一條碎石路通向一間不大不小的屋子,其他全是厚實的泥土,這一塊小土地是用鬆軟的泥土堆砌而成,要高出地麵不少。土地靠著東麵的牆,上麵是翠綠的青菜,有水滴在菜葉上,是男孩澆的水,在菜葉上變成晶瑩的水珠,渾圓欲滴。旁邊是一棵梧桐樹,不高,卻很挺拔,枝葉茂密。

聽說鳳凰棲於梧桐。

男孩澆完水,把木瓢扔進水缸裏,快步跑到西麵,那裏有座小棚。他跑進去,坐在矮矮的木凳上,將木頭熟練的放入灶中架好,又拿了一些易燃的枯枝放在架子底下,拿起火石,用力劃了好久,終於冒出火花,點燃了枯枝。枯枝慢慢燃燒,漸漸點亮了整個灶台,炊煙緩緩升起。灶台上放有一口鍋,鍋裏早已放了米和水,隨著火氣漸熱,慢慢融合。

男孩仔細看著火,火光照亮他的臉龐,青澀且平淡,卻具有十歲孩子不具備的成熟。

外麵的天方才朦朦亮。

粥開,咕嚕咕嚕的翻滾起來,男孩連忙用鐵鉗夾出木頭放到一邊,將其吹滅。然後揭開鍋蓋,舀了一碗,放到盆子裏,趕緊甩了甩微燙的小手,盆子裏麵有清涼的井水。

粥不多,還夠中午吃一頓,也沒有菜。

趁著粥未涼,男孩又跑到井邊,握著繩索,慢慢將桶放下去,浸滿水,又咬著牙使勁地拉上來,提到水缸旁,倒了進去,直到缸滿。

做完這些事情,他急忙跑到廚房,端起碗,幾口喝光,然後又舀了一碗放在水裏,跑到牆角,提起一個小小的木盤,回到棚裏,舀了兩勺木糠,用洗米水拌開。

牆角圍了木欄,裏麵除了空地,還有一間雞舍。

男孩把木盤放到木欄裏麵,蹲下身子仔細看著雞舍,“一二三四五六七,沒錯的。”

他起的早,雞還沒有起床。

喝完粥,就著盤子的水洗了碗,他才打開家門,走出去鎖上門,細心檢查一遍,這才向著巷子外走去。

他的家,是巷子口第一家。

他走到遠處,雞啼才逐漸響起來,他不知道,有個青衣老者在天上看著他,看著他做的一切。

這一切很尋常,即使是十歲的孩子來做也是很尋常。

男孩是去工作的,工作是為了活下去。

老者麵無表情,這一切他看得太多,早已麻木,於是又轉眼看向鎮子北邊,離鎮子數裏外的北方,有一個女孩正釀釀蹌蹌向著鎮子走來。是一個瘦弱的女孩,頭發垂肩,很淩亂,滿是油汙,衣衫襤褸,腳下的繡花鞋已是破爛不已,露出髒兮兮的腳丫,整個人無精打采,眼神帶著絕望。很難想象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會有這般絕望的眼神,可老者不喜不悲,隻是眉頭微皺,似乎不明白命運為何指引自己來此看兩個小孩。

許久,小鎮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女孩灰暗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絲神采,想要走快些,卻沒有力氣,隻能慢慢走,小鎮是希望。

是希望嗎?是的。她在心裏說。

她的身後是山,群山。

男孩工作的地方是一座茶樓,茶樓是喝早茶的,所以要起得很早。

日頭升起來,慢慢有人走進來坐下,男孩就趕緊小跑過去,朝陽從大門照進來,鍍得他渾身金黃,暖洋洋的,小女孩也暖洋洋的。

很快過了早茶時間,掌櫃結了三文錢給他,他小心翼翼放入胸口的內袋裏,接著走出茶樓,跑到碼頭,幫出海回來的大人抬一網一網的魚蝦還有蟹,他是吃不起的。

大海很大也很藍,人們靠海吃海,而大海也很凶,它把男孩的爹娘還有很多人都關押在海底。

一天很快要過去的,男孩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夕陽的餘暉還在,人們開始散去歸家,男孩迎著逆光撿到一條大人漏掉的魚,還沒有死,而且他的懷裏有十文錢,所以他很開心,笑嘻嘻地向家裏走去,雖然家裏沒人在等他回來。

女孩終於來到小鎮外,她偷偷進了鎮,胡亂走著,眼睛看著地上,想看到一些吃的,可是沒有,地麵很幹淨。她很餓,頭也好暈,就這樣亂走,在一條巷子裏,一戶門前倒下,那戶家門,是巷子的第一家。

老者看了一天,也坐了一天,見到女孩倒在那裏,神色終於變得有些驚訝,喃喃地說,“這便是命運的羈絆麼?”

夕陽西下,男孩走在街道上,一手提著魚,另一隻手在空中晃來晃去。炊煙嫋嫋,從家家戶戶的煙囪直直冒出來,被風吹歪,吹散,飄向天空,不知是變成風還是變成雲。

走到巷子口,男孩拐彎,想要快些進門,他在想著魚是蒸還是煮著吃呢。然而他拐彎太快,一下子被絆倒在地,魚滾落在一旁,輕輕地彈跳著。男孩吃痛,哎喲地爬起來,想要看看是什麼擋在門口,卻是看到一個乞丐躺在那裏。他有些吃驚,這鎮上向來是很少有乞丐的,因為人不多,外來的不多,外出的也不多。

男孩上前,蹲下身子,拍了拍乞丐的肩膀,“喂,你是誰?怎的躺在這裏?這是我家門口,不能躺人。”

沒有反應,想來是暈了過去。

男孩又抬腳跳到另一邊,伸出手探了探乞丐朝著石階的鼻子,“還有呼吸,沒有死。”於是他用力把她翻過來,一看,頓時有些慌了,蹲在那裏不知所措,“怎的還是個女乞丐?”

男孩除了見過鄰裏街坊以及到茶樓吃茶的小女孩兒之外,還沒有見過女乞丐,不知道該扶她進去還是把她放到一邊不去管她。

那條不知什麼名字的魚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再不吃就真的成死魚了,夕陽快要不見,天黑的話雞就看不見,吃不了木糠了。

“這當真是……”男孩撿起魚,托著女孩的膝彎以及後頸,重重的站起來,然後想起門還沒有開,又慢慢把女孩放下,取出懷中的鑰匙將鎖打開,然後才蹲下身子抱著女孩進去。

女孩雖然瘦弱,但對於男孩來說還是有些重的,他快步走到屋子前,踢開門,差點跨不過門檻,險險跨過,身體也是要差點跌倒。屋裏是一個大廳,兩邊擺著桌椅,中間是主位,主位後麵是牆壁,掛著一幅大大的畫,長長方桌上擺著兩個牌位,下麵有一個小小的香鼎,再出來才是主位。這是很尋常的大廳,幾乎每戶都是這樣。大廳兩邊各有一間房子,一間是男孩的,一間是大人的,但是,大人不在了,雖然男孩遲早也會變成大人。男孩抱著乞丐猶豫了一下子,便走向右邊,那是大人的房間,不過現在是女孩的房間。

將她放在床上,男孩趕緊提著魚跑出去,將魚丟到水缸旁的木盆裏,裏麵有早上洗碗的水。

五隻母雞兩隻公雞在木欄裏走動,見到男孩過來,咯咯叫個不停,還一邊跑向男孩。男孩移開擋住木欄的一塊柵欄,是用木條橫一塊豎一塊穿插織成的。他拿起木盤,惹得木欄裏一片混亂,木盤早已空空如也,於是他趕緊攪了木糠,放到木欄裏,雞群頓時低鳴,圍著吃了起來。

然後他洗鍋煮飯,想起屋裏還有一個人,又放多半碗米。男孩最終決定蒸著吃,這樣比較簡單,因為天色有點暗了。等到木柴燃燒起來,他將鍋放入灶中,又把一個四方竹台放在中間,才把碟子中醃好的魚放在竹台上麵,蓋上蓋子。竹台不大,剛好撐住碟子。確認柴火旺盛,男孩跑到東牆摘了一些青菜,用水洗了,放在竹籃裏拎到廚房,等著飯熟炒菜。廚房是很寬的,裏麵什麼都有,米缸,木糠缸,油,碗筷,木柴,鹽巴等等。鹽巴是那種很粗很鹹的大塊鹽石,用的時候擦一點點下去就可以了。

現在還看得見,不用點起煤油燈。男孩加了柴,想到乞丐,又走進屋裏看,還在睡著,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昏死過去,反正他沒有辦法。屋裏已經看不見了,男孩從主位後的長桌底下摸出一條火折子,扭開吹著,然後把主位中間桌子上的油燈點燃才吹滅火折子,放回原處。用手抖了抖燈芯,屋裏頓時明亮許多,男孩看著滿屋的昏黃,覺得很好看,以前這個時候都是娘親點亮油燈,叫院子裏玩耍的男孩吃飯,現在油燈還在,也是那麼昏黃,隻是沒有人再叫自己回來吃飯了。

飯香夾著魚香傳來,男孩用力嗅了嗅,像隔壁李嬸家養的饞貓。又看了一眼女孩,還是沒有醒來,男孩走到屋外,將鍋端起來放到地上,然後把炒菜用的鍋放上去,到了很少很少的油,等到油劈啪作響男孩就把菜倒下去,用鐵鏟翻炒,青菜易熟,很快男孩就把火除掉,盛起青菜放在灶上,舀了一點井水倒進鍋裏,這才端著青菜進屋。大廳右邊有一張圓桌,是吃飯用的,男孩把菜放好,又去把飯鍋連同碗筷搬進來,全部放到桌子上,揭開鍋,把鍋蓋放到一邊,然後雙手摸摸耳垂,以極快的速度捏住鍋中的碟子放到桌麵,吹著雙手,跑進屋子裏,走到床前。

“喂,醒醒好不好?我做飯了,你吃不吃?我好餓。”男孩推著她的肩膀連連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