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增喜殿裏,不僅是伊人、伊棠這種容貴妃直接賞來的宮女用不得,連那些抬步輦的太監,也很可能來路不正。畢竟後宮的妃嬪們都生的柔弱,不太能走遠路,控製了步輦太監,也就將他們主子的行程牢牢把控在了手裏。
她算的很準,果不其然,一出殿門,就聽次平彙報說那邊有了動靜,她們故意放慢了腳步,借著駱美人的步輦一用。
駱美人瘦弱,權美人卻實打實是個快要臨盆的孕婦,抬步輦的兩個太監還不大習慣突然變化了的重量,喘著氣盡量維持著平衡,抬著權修媛慢悠悠的往長信宮去。
大家都隻顧行路,並沒有人注意到,玉娟放慢了腳步,與那步輦拉的越來越遠。
待他們到了長信宮門口,次平去通傳了一聲。兩個太監正要抬著權修媛進去,權修媛皺了皺眉頭,示意他們等等。好在沒等一會,一個小宮女快步跟過來了。
“娘娘。”
“走吧。”權修媛看也不看她,下了步輦步行入長信宮。很快有了宮女過來請他們去會客廳坐下,另有人去向皇後稟報。
盞茶的功夫,才有人過來回話。權修媛認得,這是皇後身邊專門負責後宮覲見事務的笛澄大宮女。
笛澄雖然隻是一個一等宮女,卻是皇後對後宮眾人的發言人。很大程度上,誰能在皇後麵前有幾分薄麵,也要依仗這位笛澄大宮女美言。所以,後宮嬪妃再怎麼倨傲,對這位宮女都會帶著幾分客氣和尊重。
“奴婢拜見權修媛娘娘!”笛澄行禮,不卑不亢。
“笛澄姑娘快別客氣。皇後娘娘她?”權修媛笑眯眯的攙住她,仿若是自家的親姐妹般親近。
大概能在長信宮裏管事的宮人都會自帶一種威嚴吧,那位笛澄大宮女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微抬著下巴,有些高傲的拒絕道:“皇後娘娘玉體欠安,今日不見外客。權修媛還是請回吧!”
“笛澄姑娘,我確有急事,還望姑娘行個方便!”權修媛也不自稱“本宮”了,十分殷切的請求道。見笛澄不為所動,她遞了個眼色,次平立刻上前拿了個沉甸甸的小荷包往笛澄手裏塞去。
笛澄側身讓開,冷聲喝道:“我們長信宮的人不出賣自家主子,也容不下這種手段!娘娘若嫌宮中沒什麼開銷的地方,大可去雅風宮打點一番!”
她既然是皇後娘娘身邊親信負責嬪妃覲見的大宮女,對外界而言自然不隻是個宮女,她的句句話都是代表皇後娘娘對後宮諸人的態度。
次平梗在那裏,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權修媛有些頭疼,她還一度以為自己是容貴妃的人這件事沒人知曉呢!看來後宮中的事沒幾件能真正瞞得過皇後的眼。
她這邊還沒答上話,那邊笛澄又下了逐客令:“權修媛若沒有旁的事,奴婢就先退下了。若權修媛確有誠心想向皇後娘娘請安,也不妨就在這兒為皇後娘娘禱告一番。想是隻要虔誠為皇後娘娘祈福,那甭管在哪兒問安也是一樣的。”
這已經不僅是逐客令了,這是諷刺!
笛澄見權修媛還沒有走的意思,眉角跳了跳,福了一福就要退下。
權修媛無計可施。她千算萬算,好不容易擺脫了容貴妃在她宮裏埋的眼線,又用計借了駝美人的步輦,卻唯獨沒有算到,皇後不肯見她!功敗垂成!真是諷刺!
笛澄前腳正要邁出屋子,突然聽到後麵一聲。“請留步!”
她回頭,發聲的竟然不是權修媛。而是她身旁的宮女。
這個宮女看著十四五歲的模樣,稚嫩的臉蛋上五官都還沒完全長開,頭發也隻是梳了個最簡單的平髻,實在是毫無大宮女的氣度。
一個小宮女,憑什麼叫住自己?笛澄有些不耐煩。
“我家娘娘確有急事要見皇後娘娘。”那小宮女說話還沒有權修媛客氣:“若皇後娘娘曉得是這樣要緊的事,就算是身體不適也要聽一聽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倘若此事耽擱了,就不曉得到時候皇後娘娘會把這事怪罪到誰頭上去?”她滿含深意道:“利害關係姐姐肯定是明白了吧?”
其實,剛才有小宮女進來通傳後,笛澄的確向皇後稟告過權修媛來了。當時皇後剛用過早膳,正和二皇子在院子裏賞白玉蘭,聽說是權修媛要請安,立馬蹙起了眉頭。權茹麗和那個徐敏容沆瀣一氣,大個肚子也從來不消停,自二月初八以後,她就幹脆免了權茹麗請安,省的被徐敏容暗算那孩子落在她長信宮中,既晦氣又要受皇上的怪罪。
笛澄見皇後滿臉的不耐煩,立刻會意:“明日宮宴娘娘命她不必去,想必又是來討個請,明兒又要去湊熱鬧呢。”
皇後嫌惡的擺擺手:“打發出去,不見了。”
這個小宮女說的沒錯,是自己多嘴那一句皇後才定了主意不見這權修媛。如若真出了什麼岔子,第一個問罪的就是自個兒。
笛澄猶豫片刻,冷冷的看了那宮女一眼:“那奴婢便再去通傳一番吧,如若皇後娘娘實在是不適,還望權修媛也不要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