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和他沒有過什麼利益衝突的笨笨熊去送他,請他在我們經常去的那家快餐店吃飯,算是為他餞行。

一瓶啤酒下肚後,郭大勇開始感歎:“真沒想到郭大勇混了這些年,走時居然隻有笨笨熊一個可以稱得上朋友的同事!”

我知道,他在感歎,居然連海虹都沒有來送他。

職場無朋友,我想這句話,他應該是比我更清楚的。我對他也沒什麼特殊好感,不過是念及當初傑哥哥生病我老請假時,他從沒有為難過我的那些日子的情意。

“笨笨熊,你說,是不是職場上的所謂的愛情害了我?”他紅了眼睛問我。盡管他也是自始至終不喜歡海虹,但是,看得出他是很不甘心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反正我是不會有什麼辦公室戀情的。朝夕相對,還有利益上的衝突,煩也煩死了。

“笨笨熊,你是個簡單的女孩子,希望你開心!”

郭大勇舉著最後的一杯啤酒敬我。

我是簡單的女孩子麼?簡單的女孩子就能夠天天開心麼?我笑笑,一口氣喝幹了滿滿一杯啤酒。

帶著一點酒意和郭大勇分手後,經過公司的大門口時,從路燈的陰影裏走出一個人,是海虹!

海虹冷冷的,平靜的聲音就像此刻這城裏遙遠的冷清的月光:郭大勇,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我笑笑,聲音裏已經有了很深的酒意,郭大勇,他什麼也沒對我說啊。

於是,我笑笑,和她說了聲拜拜就走了。

笨笨熊這樣愚笨的姑娘,哪裏管得了人家種種深奧的複雜關係咧?

遠遠地瞧著租屋的門裏透出燈光,覺得心安,無比的平靜,我知道,那是一劍擒心來了,隻有他才有我屋子裏的鑰匙。

這些日子以來,這小子不知轉了什麼性子,居然買了一本川菜譜,揚言要成為一個著名的川菜大師,於是,我的廚房就成了他胡亂鼓搗的場所,我的胃就成了他煉手藝第一個荼毒的受害者。

盡管這樣,我還是非常鼓勵他繼續荼毒我的胃,因為他已經快畢業了,現在還打不定主意到底去哪個城市工作。

他自己是想留在成都的,但是他家裏希望他回去,他父母多次來成都找他,給他下了死命令:你讀書時跑來四川大家阻止不了,現在畢業了總要聽一回家人的話吧。

一劍擒心這小子是胡作非為慣了的,也不理睬父母的苦心。從他的口裏,我覺察出他的父母是非常厲害的角色,所以,每次他們來成都時,無論一劍擒心如何死磨硬纏我都堅決不去。

因為我這醜媳婦根本不敢去見“公婆”!

我怕他們對我不滿意。而且我隱約知道他們強迫一劍擒心回家鄉,就是因為不滿意我,所以,我可以料到自己去見他們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

所以我堅決不去。

開了門,進去,這小子居然換上了雪白的桌布,將我的所有換下來的髒衣服都洗幹淨晾在了陽台上。

一劍擒心穿著圍裙從廚房裏出來,笑嘻嘻的招呼我:“笨笨熊,快去洗手,我們要開飯了。今天我學會了另一道著名的川菜:紅燒獅子頭,你快來嚐嚐,很不錯的!”

我怔住,邁不動步子。

一劍擒心從來不知道,傑哥哥曾經在彌留的前一天還給我做過這道紅燒獅子頭,但是,這道菜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做完,一直擱在了微波爐上,我想保存都保存不了,隻好拿去倒掉了。

“笨笨熊,快點哦”一劍擒心並沒有發覺我的異樣,又衝進廚房忙碌了起來。我趕緊走進去洗手間把水龍頭開得很大,然後抽出厚厚一疊麵紙擦幹了臉上那些可惡的水珠。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我拿了新買的細瓷骨的小碗盛飯,再用兩個同樣質地花紋不一樣的湯碗盛湯,兩人一起慢慢吃了起來。

“耶,小子最近手藝進步不小咧!”我挑了一塊獅子頭放進嘴裏。

“當然了,不看看一劍擒心是什麼樣的全能天才。”

這小子,給他點陽光倒燦爛了起來。

說實話,一劍擒心的手藝雖然還比不上傑哥哥,但也很不錯了。

飯吃完了,我主動地去洗碗碟,一劍擒心懶洋洋地立在窗邊聽音樂。

洗漱完畢,剛進屋子,突然所有的燈都熄滅了。

“又停電了!”真是可惡,我最討厭突然停電了,嚇死人了。

一劍擒心小子居然在黑暗裏不出聲。

我剛要叫他,眼前一亮,雪白桌布的玻璃上居然點燃了一支紅燭。

圓圓的紅燭在一個橢圓的水杯裏泊著,發出很溫馨的柔和的光亮。

這小子,花樣倒多得很。

我還來不及開口,一劍擒心在有點朦朧的光線裏走過來,笑嘻嘻的,變戲法一樣地伸出背在身後的雙手,將一大束玫瑰捧到我的麵前,聲音居然是一本正經的:送給親愛的笨笨熊。

這小子居然也開始說這樣肉麻的話了,受不了受不了。

我大笑著想維持一貫在他麵前的嘻嘻哈哈,但是,終於還是失敗了,我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在他懷裏笑著嚷著:壞小子,你到哪裏學來這些老套的哄女孩子的招數?

老套的招數往往是最有用的招數,明白麼?

一劍擒心得意洋洋的聲音,居然一副很古龍的腔調。

我也不再跟他抬杠,隻是繼續埋頭在他的懷裏,這一刻,我發現,自己其實是多麼多麼地愛這個小我2歲的,從北京追到成都的網友的!

我,這個叫笨笨熊的笨姑娘,其實,一直是多麼幸福的,老天,它對我一直都是眷顧的,在傑哥哥走後,它依舊寬容地讓這個我一直喜歡的男孩子回到了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