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哥在我身後喊：“把你那頭上的珠翠也都摘了。省得累得慌。”
我趕忙換了衣服，又讓蘭玥給我梳了簡單的發式，隻戴著四爺送的羊脂玉簪，就跟著十三哥去牽了踏雪出宮。
初秋的京郊，還是一片夏日的景象，翠綠得似乎能低下顏料來。
我們策馬狂奔，仿佛我們都還是康熙四十六年時的孩子，笑得天真放肆，仿佛什麼煩惱都沒有，仿佛什麼苦痛都沒有……
騎累了，我們就下了馬席地而坐，他把一隻酒囊遞給我，我們大口大口喝著。
我一抹嘴，問他：“到底怎麼了？你今天心情格外好。”
他笑著挑眉：“你猜猜啊！”
我皺眉想了一下，驚呼：“哎呀！是不是十三嫂懷孕了？”
十三哥笑著點頭：“哈哈！你這丫頭！該去擺攤算卦了！”
我嗔怪他：“哼！這樣的好消息，你怎麼不早說。真是的，還要我這樣猜！”
十三哥歪著頭笑：“知道你肯定能猜到，所以就讓你猜猜唄。”
我搖頭笑著，順勢躺下來：“哎呀，咱們有多少年，沒這麼放肆地騎馬了？”
十三哥也躺下來，看著天上雲朵飄搖：“十幾年了……自從那年我把你從五台山接回來，就再也沒這麼放肆地騎馬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我都三十歲了……”
十三哥拍拍我的肩：“你看起來，就跟二十歲那年一樣，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我側過身看著他：“哪兒可能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到底是老了……”
“你老了，我和四哥不是更老？”
“你們本來就老。”
“臭丫頭！”
我們說說笑笑，我忽然想到，十三哥的孩子，這個時間懷了，那就是雍正三年出生。難道是……
綬恩？
那孩子，是早夭了的吧……
我看著他此時歡喜的樣子，心裏又疼了，這樣一個備受期待出生的孩子，卻那麼早就離開，誰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呢……
罷了罷了，好在還有弘曉……
我看著他，歎道：“你倒是真的老了很多，太累了吧？”
十三哥無所謂地笑笑：“能幫四哥分憂就行。其實也還好。四哥心疼我，不讓我太忙。可我卻忍不住。”
我皺眉笑他：“怎麼還有你這樣的人，竟然忍不住非要讓自己忙些嗎？你好歹也偷偷懶，陪陪嫂子啊。”
“哎呀，好吧好吧。你這丫頭，真是越大越羅嗦了！”
“我這是越老越囉嗦！”
“哈哈哈！”
我們兩個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直到天色暗了，他才笑著說：“走吧，送你回宮。”
“嗯。”
回到養心殿，我覺得不太對勁，今天的養心殿，怎麼格外安靜似的。十三哥看我有些遲疑，拉住我的手：“怎麼了？”
“養心殿，看起來好像太靜了……”
“每天不都是這樣？快進來吧。”
他拉著我走進去，西暖閣空蕩蕩的，我心中失落：“四哥又不知道去哪兒了，大抵，還是在年玉瑤那兒吧……”
十三哥卻不說話，而是一把把我推給了蘭玥：“快給你主子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