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不過就是淨撿著好話來說罷了。隻是我私底下跟李太醫問過,他很無奈地搖了搖頭。”
“十四怎麼還不回來……真是的。”
我歎氣:“他還能怎麼回事兒,不過是不好意思把將士們留在那邊兒罷了。要不要催一催?”
四爺皺了眉:“怎麼催?也不能說皇阿瑪身體……那是大不敬的罪,被人知道了很麻煩。”
“哎……”真是沒有一樣事情能讓人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
四爺輕輕拍拍我的背說:“你別擔心別的,好好照顧皇阿瑪。他會好起來的。”
我不吭聲,心知今年肯定是最後一年了,雖然不舍,雖然難過,但是此時我更加要關心四爺的事情,皇位的事情。
好在,康熙爺最近看起來不錯,仿佛是已經恢複了似的,八爺那邊也因此放下心來,沒有做什麼多餘的事情。
隻有一點,十四爺……
我既盼著他能回來在康熙爺身旁盡盡最後的孝心,又擔心他回來了,八爺那邊會再興風作浪。真是一點兒安寧都沒有……
康熙六十一年啊……
最後,跟我想的,也並不那麼一樣……
十月,我帶著弘曆,隨駕駐蹕暢春園。
康熙爺身體越發不好,我每日在身旁端水遞藥,遠比他任何兒子、任何女兒、妻子都更越發親近,我看著他一天天衰弱下去,心裏難受極了,背過頭不知哭了幾次。
康熙爺總是歎息著:“丫頭,別哭了。眼睛腫的桃子似的,可憐見兒的。”
我笑著說:“皇阿瑪,玉兒沒哭。”
四爺奉旨,代行祭天去了。
催促十四爺返京的聖旨,也送出去了。
八爺一黨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但是到底十四爺不回來,他們什麼動作也都不能有。
偶然有一天,九爺來看我。還跟我調笑了幾番八爺幾乎要狗急跳牆的醜態。
他笑得無所謂,笑得燦爛,我卻擔憂地看著他:“九爺,你大概也知道最後結果了。到那時,你該怎麼辦?”
九爺輕笑:“我能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臨陣倒戈,或者收拾東西逃跑?”
我搖搖頭,知道這些都不可能,但是若要他走到曆史上那個結局,這樣一個人,我怎麼忍心……
他卻是如此地無所謂,越發地讓我心裏發疼。
進入十一月,北京的冬天越發地冷了,飄雪的夜裏,我守在康熙爺床邊,所有人都睡著之後,他突然輕聲喚我:“玉冰……”
“皇阿瑪?怎麼了?”
他低聲說:“你說,該讓誰來接管這大清的天下?”
我歪著頭看他:“皇阿瑪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不是嗎?”
康熙爺點點頭:“老四他,會是個好皇帝吧?”
“會的,他會比您還要勤政,他會把已經空虛的國庫充盈。”
康熙爺安慰地點了點頭,對我說:“玉兒,伺候朕寫詔書吧。”
筆墨皇帛,玉璽印泥,滿蒙漢三種文字的詔書洋洋灑灑地寫下。我看得出,他心裏是安慰的、安心地。
詔書都寫好了,他讓我把詔書放在一個準備好的錦盒裏。然後藏在床底的暗格。
我輕聲說:“皇阿瑪,快休息吧。”
他卻搖了搖頭:“玉兒,你喜歡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