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雅,來來來,陪大哥喝酒。”
一碗回鍋的馬奶酒喝下,朝格圖大哥突然有些傷感地說:“我們知道,你這孩子啊,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就算穿著這最普通的蒙古袍,可你那氣度在那兒擺著呢。上次阿爾斯楞來找我喝酒,就見了你那麼一麵,就一直跟我念叨,讓我把這妹子啊,許給他做媳婦兒。可我知道啊,你心裏有人。就是那年那個男人。”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琪琪格大嫂在我身旁摸摸我的頭,“你這孩子啊,是個再好不過的孩子了。看著嬌生慣養的,卻還肯吃苦。其實要讓嫂子說啊,那個男人,一看就是個位高權重的。似乎還比你大好多,你跟著他,怕是要跟別的女人一起爭男人。有什麼好的?可嫂子記得啊,當初他看你的眼神。那是把你當成最珍貴的寶物啊。”
“嫂子……”
“大哥知道,這草原雖然大,天高雲闊的,可是留不住你。你的心啊,不在這兒。私心裏,我們當然希望你哪兒都別去,就好好跟著我們倆,安安心心過日子。可是吉雅啊,鳥兒就該飛在天上,馬匹就該跑在草原上。你要是魚,就到河水裏去。而你啊……”
朝格圖大哥給我們兩個都斟滿酒,仰頭飲下,歎道:“大哥看得出來,你是咱們草原的孩子,可你該到更不一樣的地方去。在這兒,你活得再怎麼自在,你的心都不會安穩。”
我仰頭喝下酸甜的馬奶酒,哽咽著:“可是到了另一個地方,我的心,仍然不得自由,不得安寧……”
琪琪格大嫂把我摟在懷裏,讓我靠著她的肩,輕輕拍著我:“傻孩子,我的吉雅。你的愛人在哪兒,你的心就在哪兒。離開了愛人,再怎麼自由,都不過是個更深的牢籠。”
“嫂子……”
“傻姑娘,來,讓大哥給你唱歌。今天啊,你就好好喝個醉,睡醒了,天亮了。草原還是這草原~”
“金杯銀杯斟滿酒,雙手舉過頭!炒米奶茶手把肉,今天喝個夠。朋友,朋友,請你嚐嚐。這酒純真,這酒綿厚,這酒綿厚。讓我們肝膽相照,共度春秋。在這富饒的草原上,共度春秋。金杯銀杯斟滿酒,雙手舉過頭。載歌載舞慶佳節,今天喝個夠。朋友,朋友,請你嚐嚐。這酒純真,這酒綿厚,這酒綿厚。讓我們心心相映,友誼長久。在這嶄新的生活中,友誼長久。讓我們肝膽相照,共度春秋。在這富饒的草原上,共度春秋,友誼長久。”
琪琪格大嫂拉著我站起來跳舞,朝格圖大哥換了另一首歌來唱。這是個多麼美好的夜晚啊,我縱情喝酒,縱情唱歌,縱情跳舞。仿佛沒有過那些苦痛,仿佛再沒有不安和鬥爭。
仿佛我從不曾是博爾濟吉特玉冰格格,仿佛我隻是……
隻是吉雅……
隻是他們的妹妹,隻是這“最好的緣分”……
然而當天亮了,當我梳洗停當,仿佛這隻是和這段時間以來的每一天相同的一天、普普通通的一天,我要去牽馬牧羊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喊著。
“姑娘,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