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著膝蓋坐在軟綿綿的床上,看著天色慢慢變暗,慢慢變淡。柔黃色的燈光下,擺放著可口的佳肴,五顏六色的模樣竟讓她頓時失去了興趣,靜謐的空氣缺少了美好的成分,再怎樣色彩繽紛都是索然的味道。
她的水眸微微一漾,飄窗被輕輕推開,那個挺拔的身影破窗而入。
她鼻尖酸澀,不自覺地撲進他的懷裏,讓那股熟悉的煙硝味道包圍著,她才覺得安心。上官少弈微微一笑,輕輕摟著她,眼眸流轉間看到桌上動也未動的菜肴,劍眉緊蹙,道:“怎麼又不吃飯?”
她抬起眸子,看著他微帶嚴厲的俊顏。
他的手緊緊握著她,望了許久,道:“快吃點東西。”她垂下眸子,不再說話,柔光照在她美好的容顏上,睫毛下是一片黯淡的陰影,他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我陪你一起吃。”
程墨蘇唇邊漾起一個笑容,指尖輕觸他的眉心,幫他撫平緊皺的眉頭。兩人相視一笑,席地而坐,手裏捧著蔬果熱茶,津津有味。
“墨蘇。”他喚著她的名字,眼神卻看著遠方,“奉省出事了,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她怔了怔,指節緊緊握著手中滾燙的熱茶,不知道是用力過大還是心不在焉,那熱茶竟潑了出來,滾燙的溫度瞬間吞噬她柔嫩的玉手,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秀美的眉蹙成了一團。他皺了皺眉,忙拿起燙傷藥幫她塗抹,沁涼的藥膏滲入每一個毛孔。
“我會派人到上海,等我忙完了事情再過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一定會得到你父親的同意。”他沒有看她白如紙的容顏,仔細認真地清塗著她的傷口,在她的手背上劃出一圈圈的柔情。
“爸爸不會同意的。”她開了口,被他捉緊的手微微顫抖,瞳孔中是顯而易見的虛弱與哀傷,他怔了怔,本欲再問,她卻撇過臉不再作聲,他也並不強求,就這麼默默地看著她,眼神溫柔。她將手從他手裏抽了出來,烏黑的秀發掩住她的麵容,她深深埋進他的臂彎,不作言語。
該怎麼告訴他,父親已經把她嫁與他人了……
“少弈……”她終於開口,用力地咬著玫瑰色的唇,直到嘴皮撕裂,沁出血珠,她還不罷休。
上官少弈心中滑過不祥的預感,今晚的程墨蘇,很不對勁。他沉了沉聲音,問道:“墨蘇,究竟怎麼了,你告訴我,我們一起承擔。”
“沒怎麼。”她飛快地回答,告訴少弈又能如何,他什麼都做不了,她也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徒增傷感罷了,與其兩個人一同難過,還不如她一個人承受痛苦。父命難為,她水色的眸深深落在他身上,也許,過了今天就再也見不到了……
上官少弈的手觸碰到她微涼的臉頰,她才發現自己流了淚,撲簌而下,卻不滾燙,毫無感覺地落在身上,如雨點一般。他拭去她麵上的淚,心裏如何焦急都沒有用,在她的眼淚麵前,他第一次感到無助與悵惘。
“今天晚上我不睡覺了,我們就這麼一直坐著,直到天明,好不好?”她抑製住淚珠,揚起麵頰,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墨蘇……”他緊了緊瞳孔,竟埋怨起了自己瑣事纏身,半夜他便要搭乘火車,趕回奉省,哪裏可以和她守住天明。
她的眸子垂了下來,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細小的淚珠,沉了半晌,唇邊終於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聲音卻無比淒涼與哀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