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義歎了口氣,女兒果真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見,他又能說些什麼呢?他吸了口煙,縷縷青煙向上飄散,粘黏在空氣之中,默了半晌,他緩緩而語,“思考這麼快,是否有些太過草率?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你好好想想。對了,今晚陪我一同赴宴。”
程墨蘇並未多想,隨意應了一聲,傍晚時分也就未作特別打扮,素淨的顏上沒有絲毫脂粉,隻著了件杏色旗袍,如瀑的發披散腰際,如此便出了門。
程義看了她幾眼,向一旁的風吟道:“你怎麼伺候小姐換衣服的,就這樣隨意出了門,連淡妝也不畫一下?”
風吟不敢抬頭,程墨蘇忙替她解圍道:“是我自己懶得換,今日旅途勞頓,沒有氣力打扮,爸爸我們今晚可是要去見什麼重要人物?”
“自然,今晚要去見的是外交長官鍾楚平先生,鍾先生也是年輕有為的才俊,你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他麵前,說得過去嗎?” 程義微微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程墨蘇調皮地做了個鬼臉,轉身上樓稍作打扮,這才讓程義滿意。
福特車駛入租界內最為豪華的月泱樓,鍾楚平在門口已恭候多時,見程義下車,忙上前與之握手言好,程義則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旁邊的程墨蘇,“這是我女兒,墨蘇。”
程墨蘇清淺一笑,眸光澈亮,雲髻高挽,未戴配飾,卻顯得如出水的芙蓉般清澈明淨。淡妝裝點的眸在光線下愈發盈盈透亮,比起那繁星也不遜色半分。
他不是沒見過美人,但這程墨蘇美得與眾不同,帶著舒心清淨的韻味,讓他不覺為之動容。
程義咳嗽了兩聲,鍾楚平才趕忙收回自己的視線,“程小姐,初次見麵。”
“初次見麵,鍾先生。” 程墨蘇笑著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
三人進了月泱樓中,鍾楚平早已安排好最好的座位,程墨蘇隨意掃了眼紅白桌布上的小食,不覺一怔,這些不都是她愛吃的嗎?她起眸子疑問地看著父親,程義卻樂得自在,並沒有回應她的眼光。
鍾楚平交待了樂隊接下來演奏的歌單,這才款款坐下。侍者端上一瓶紅葡萄酒,為幾人斟上,鞠了一躬,慢慢退下。程墨蘇抬起眸子,微微端詳著鍾楚平,看起來彬彬有禮,斯文爽朗,長相又格外清秀,不惹人討厭,倒還挺符合外交官的模樣。
鍾楚平見她盯著自己看,下意識地理了理衣服前的領結。程義看著兩人的模樣,倒也覺得有趣,似是無意,又似是有心,“看見你們這兩個年輕人,我倒是想起來自己過去的事情了。”
鍾楚平忙問是什麼事情,程義抿了口茶,這才不慌不忙答道:“我第一次和墨蘇的媽媽見麵,也是這樣的局促不安,和你們兩個人的情況一模一樣。”
話裏帶話,聰慧如兩人不可能不懂。鍾楚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程墨蘇水色的眸子則是微微一怔,有點氣惱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她似乎有些明白爸爸叫她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