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言情難斷,幽幽玲瓏心。
那本手抄本上,記載的竟然全都是世上各種千奇百怪毒症的解毒方法,以及一些罕見的藥物和疑難雜症的治療辦法。
各種蠱,各種毒,各種解決之法詳細述明。
上麵有多種蠱毒,竟然連他這個接觸醫術近二十年的七公子,都沒有見識過。而其中那些解毒的藥物之中,亦不乏一些在人們心中早已絕跡的。書冊的最後兩頁記載的,分別是城西冰湖湖底的冰中水,以及傳聞中的玲瓏紅豆。
這字體洛夜白再熟悉不過,正是塵如語的字。
如此說來,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尋找一些解決那些奇異蠱毒的方法?
心中驀然一緊,抓著韁繩的手便跟著抖了一下,盡管動作細微,坐下的馬兒卻已經感覺到了,似乎明白了洛夜白的急切心情,便跑得更快了。
取藥救命,刻不容緩。
然,瓊花城本就位於金陵城的西邊,而那冰湖則更是處於瓊花城最西,換言之,要從冰湖趕至一線峽穀,無疑是要橫穿整個金陵城,隻怕這一路顛簸下來,救命的藥早就化成了一灘清水——要解那冰火之毒,最重要的東西,竟然就是冰中水。
嗬嗬!洛夜白忍不住一陣冷笑。
冰湖湖底的冰中水就隻有三塊,當年那位發現冰中水的少林前輩取走了一塊,後來為解夏亦反噬蠱又用去了一塊,眼下就隻剩下一塊冰中水,也就隻能再就一個人。
難怪,難怪阿難陀不肯讓葉清逸說出解毒的法子,難怪她明知冰中水就在那裏,卻不肯用冰中水為自己解毒。
癡兒!你若逝去,我又生有何意?
聶涯兒騎馬的速度趕不上洛夜白,隻得留在冰湖湖邊看著那最後一塊冰中水,等著洛夜白回來。
行至一線峽穀外,那裏早已是一片秋黃,目所及處,盡是荒涼。而一線峽穀內倒還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花開四處,鳥落八方。隱約可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輕緩的琴音。
甫一站定,那琴音便停了下來,似乎覺察到了有人進入穀內,不多會兒,兩名輕裝男女從亭後走出。
“七公子。”二人對著洛夜白微微俯身。
一手手持折扇,一手背在身後,洛夜白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兩個人,正是他第一次進穀後,領他出穀的二人。
“我想見一見你們的主事,阿難陀。”
“回七公子,阿難陀尚不在穀中。”女子麵色沉靜,冷冷說道。
“是麼?”聞言,洛夜白的眼神驀然一沉,眼中寒光閃爍,“那方才我聽到的那陣琴音是何人所奏?又或者說,在你們一線峽穀內,還有誰的琴藝會比阿難陀更好,能奏出那般清幽的琴音來?”
說話之間,他身上的清寒氣息已然不知不覺散發出來,徐徐饒上二人的心頭。
抬頭迎上他幽深暗冷的眼眸,讓人觸目驚心。
孰料,二人麵不改色,那女子低下頭去,對著洛夜白微微一拜,繼而說道:“這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阿難陀有吩咐,若是七公子上門找她,一律以她不在穀中為由,將七公子拘於門外。”
“是她的意思?”洛夜白微微一驚。
“七公子若是沒什麼別的事,就請回吧。”
“這麼說,你們已經知道了你們的主子身中何毒?”就在二人即將轉身離開之際,洛夜白突然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
聽到阿難陀中毒一事,二人腳步頓然一滯,回身疑惑地看了洛夜白一眼。
“七公子此言何意?阿難陀身中何毒?”那男子出聲問道。
“嗬!”見二人留下,洛夜白輕輕一笑,心中卻有一絲欣慰。“看來,你們還是很關心她的。”
“阿難陀是我們的主事,沒有阿難陀就沒有一線天的今天。還請七公子不吝賜教,阿難陀究竟中了什麼毒,又要怎樣才能解?”
“讓我見她一麵,我定然會解了她的毒。”
“這……”二人猶豫地相視一眼,有些將信將疑,不知該怎麼辦。
“對不起,七公子,阿難陀有吩咐,她不想見你,七公子請回。”一番思量之後,女子最先回神,斷然回絕洛夜白,轉身就要離去。
身後,洛夜白臉色倏忽一冷,隻一個閃身,在前麵二人尚未回神之際,已然躍過二人,朝著流霜閣的方向去了。
古人言,先禮後兵。他與他們耽擱這一會兒,隻不過是他最後的禮讓。
隻是,到了最終,他們還是不讓他見阿難陀,換句話說,阿難陀還是不願見他。而他的忍耐,卻是有限的。
從得知她中了冰火之毒之後,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解她的毒,解除她的痛苦。而今終於找到了解讀的法子,她卻千方百計地避而不見,他又豈能容忍?
“七公子請留步——”方已進入內院,一道身影掠出,攔住了洛夜白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