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是不敗的溫潤之鄉,無論陰晴雲雨,都有它獨特的韻味,繞在心頭,百轉千回,沁入心腸。
三月煙雨潤大地,一聲驚雷盼春暉。
浙江嘉興的煙雨樓,在春風細雨中,巍峨而不失清秀。
三年前,那個女子站在湖畔,身著紅衣,嘴角笑容淺淡卻柔和,纖長手指輕撚發梢,麵容恬靜地看向他,腰間的香包散發出陣陣清香,卻是淡若遊絲,不知不覺中飄來一絲,細細嗅聞時卻又感覺不到了。
見他始終是一副有些癡了的表情,女子忍不住笑意漸濃。
“謝過公子相救……”她微微欠身一福。
笑語盈盈,聲如銀鈴。
最是朦朧情意,最是不明心思,才教人牽念不忘。
雲少抬頭看了看無月夜空,看臉悵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身後突然有人走近。
回首,看到葉清逸緩緩走過來,晚風吹動他淡藍色衣衫,那般感覺竟是不甚淒涼。
“這麼晚了,一個人在這喝酒,想什麼呢?莫不是在想美人?”他在雲少身旁坐下,自己斟了杯酒。
雲少挑起嘴角,冷哼一笑道:“哪有什麼美人留給我去想?”
“怎會沒有?”葉清逸挑起眉狡黠一笑,“那冰凝山莊塵如語,該夠得上了吧。之前在陸府見到她,看你的樣子你可是上心得很,才子佳人,倒也般配。”
“她是佳人,我卻並非才子。”雲少撇撇嘴說道,“我最多就算得上是一個浪子,一個敗家子。”
說到這裏雲少的表情有些凝重,臉色沉了下來,連喝了好幾杯酒才又開口說道:“十足的敗家子。最終卻是連一個女子都不如。”
葉清逸聞言不由得收了笑容,沉聲道:“你是說,翎瑤夫人?”
見雲少點頭,他便又欣然一笑。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子,竟然真的撐起了整個陸府百年家業。白天的時候陸少被人指為凶手,她卻能如此從容處理,利用陸少生辰為由,不但保住了陸府聲譽,洗脫陸少的罪名,更是把真正的凶手揪了出來。”說著他頓了頓,看向雲少,語氣深沉地問道:“依你之見,那簾帳內的陸少是真是假?”
雲少被這突然一問問得一怔,訕訕一笑。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真真假假又有誰能真正分辨的清?”
聽得此言,葉清逸忍不住嗬嗬一笑。
“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很多事情是分不清真假對錯的,太多的世俗蒙蔽了人們的眼睛,所以有些事情就得要用心去看才行,重要的是看你心向何處。順著自己的心走,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吧。”
說罷,起身就要離開,雲少坐著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神情複雜,猶豫了一會開口喊道:“葉大哥,如果我騙了你,隱瞞了你一些事,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人生在世,總是有很多身不由己,誰又能對別人真正的坦誠相待?別待得太晚了,早點休息。”葉清逸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隻是聲音有些淒然。
子時剛過,街上的更夫一邊敲鑼一邊瑟瑟發抖,暗自罵道:“什麼鬼天氣?要凍死人!”
突然一道人影從頭頂閃過,嚇得他猛地停下腳步,叫道:“誰?”
人影卻早已離去,速度奇快。
“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折騰個啥?唉,準是夜賊偷竊去了……”更夫不由得嘀咕。說著頓了頓,疑惑地看了看人影離去的方向,說道:“不對啊,這人是朝著陸府去的,難不成他不要命,想偷陸府東西?”
陸府,翎瑤閣內的燈還亮著。有人坐在桌案前看書,身側站著一名身著鵝黃色衣服的女子。
翎瑤夫人還是白天的裝扮,隻是表情不再那般凝重,眼角是難得的笑意。她端起水杯呷了一小口,轉身對夏亦說道:“水有些冷了,你去換些熱水來。”
夏亦看了看屋外,猶豫了片刻。
“怎麼了?”翎瑤夫人有些不解。
“白天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我怕……”怕有人會夜襲。
“放心好了,還有寒之。”
“是。”夏亦這才提了水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