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陸府之宴(2 / 2)

“莊主客氣了,此次若不是你應邀前來,怕是也不會有這麼多客人。”翎瑤夫人看著塵如語,眼中竟不自覺露出歡喜之色,向塵如語走近了些,仔細地看著她,眼眸含笑。“怎不見穀姑娘?”

“若煙路上遇見了幾位舊友,怕是要敘一敘舊。”一字一句都如珠落玉盤。

“穀姑娘在外行走江湖,自然會結識不少朋友,如今塵莊主接任莊主之位,怕是往後也免不了這些應酬。”她說著頓了頓,看向塵如語的眼神中竟有一絲憐惜之意,塵如語知她還有下文,便靜立一旁聽著。

“恕我多言,想要叮囑塵莊主一聲,這麵紗終日遮著並不是長久之計,江湖上有太多人想要窺探這麵紗之下的容貌,塵莊主要小心著才是。”翎瑤夫人言情誠懇。

她喜歡眼前這個氣息冷決,淡若霜菊的女子,雖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可塵如語那傲睨冰雪的眼眸,教翎瑤夫人有種一見如故之情。

塵如語聞言感激一笑,說道:“翎瑤夫人提醒的是,如語平平女流,本無意故作神秘,隻是家師曾有囑托,不到適當時機這麵紗摘不得,如語不敢不從。”

可即便是遮著麵紗,這番孑然的氣質也是攝人心魂呐。

“方丈大師還在廂房等候,我去請了他到前廳,等莊主與穀姑娘會合,會有下人引二位過去。”翎瑤夫人說著看了看她,嘴角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

“夫人慢走。”

這,真的是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子麼?那眼中的滄桑如此凝重,怕也是深受傷痛之人吧。

記得曾經有人告訴過她:“你與那陸府的翎瑤夫人是有莫大的淵源的。她共你,皆是命運多舛的女子,皆是身不由己地拋棄了很多世人常情。日後你若是遇見了她有難,代我幫她一幫,可否?”

即使不曾受人囑托,塵如語也會出手幫這個翎瑤夫人的。

看來,果真如那人所言,她和翎瑤夫人有相似的苦衷,所以她們注定投緣。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身後傳來了男子聲音,隻聽他語氣輕緩,卻不帶絲毫戲謔之意。

是那醇厚溫雅的聲音,其中夾了些冷硬,就好像溫和柔軟的水,經過了寒冰的洗濯。

塵如語並未回頭,卻能想象到,身後必然是那樣一幅畫麵:一白衣男子輕搖折扇,踱步而來,劍眉星目,清新俊逸,眼神卻深沉如潭,直窺人心底。

這佳人一詩顯然是念給塵如語。

塵如語的臉色一片淡漠,眉眼涼薄。

“怎麼?塵莊主是不歡迎洛某麼?”洛夜白行至塵如語身側,挑眉一笑。

“豈敢?”塵如語說著向後挪了挪腳步,和洛夜白之間遠了一些。

聞言,洛夜白不由得皺了皺眉,但稍縱即逝,朗聲說道:“早聞冰凝山莊塵姑娘絕美天下,今日一見,這番氣勢,果真是驚為天人。”

“七公子謬讚了,翎瑤閣內,如語不敢放肆。”塵如語清涼一笑。

真是冷若冰霜。

洛夜白無奈一笑,也就不再多說,隻是略有疑惑的看向塵如語,眼中陡然一陣詫異,卻又很快被自嘲的冷笑取代。

兩人就這麼不遠不近地站著,好像在揣測著彼此的心事,看著院中那一園秋菊沉默良久。

“七公子慢賞,如語要去尋一個人,就此先行離開。”不待洛夜白回話,塵如語足尖一點,似浮動白雲,掠過長廊的屋簷,消失在院牆的那一邊。

洛夜白低低地笑,笑意溫潤如水。

溫潤呐!

若是教聶涯兒瞧見了,他定是要回去念叨個好幾天了:這真是我的主子麼?

“君子佳人共賞花,真是好一片風景。”剛才的那一幕,短暫卻意境幽深,穀若煙遠遠將一切收進明亮澄澈的眼中,不由得微微歎息,“隻可惜,佳人無情嗬。”

“無情無懼,怕隻怕,多情反被無情擾。”洛夜白眼中笑意不消,隻是漸漸淡了下去。

她無情,他又何時有情?

莫不是,與他同命,斷情絕愛之人?

若真是那樣,倒也有個伴了,省得長路漫漫,一個人走得寂寥。

“穀姑娘怎麼沒有和那無情人兒一道?聽她的意思,剛才是尋你去了。”

“她不是尋我,她是尋她自己去了。”說完輕輕一笑,瞧也不瞧洛夜白探究的眼神,走到他身側說道:“時候不早了,客人已經差不多都到了,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莫讓他人等久了。”

“穀姑娘請。”洛夜白作了個請的動作,穀若煙也不扭捏作態,徑自走在前麵。

洛夜白見她麵容坦然,平和。可是,他還是聽得到穀若煙那微微歎息聲,很輕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