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三個路口,有個念經的棚子,裏頭坐著三位和尚。這邊來擺攤的人先得交上租錢,然後才能去擺攤。這是普光寺的大師們同他們定下的規矩,各家有個頭疼腦熱的就拿這錢去瞧病,寺裏雖然能抓藥,但那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租子錢也不多,隻是個意思。
老漢讓少年幫著看車子,自己走到棚子裏交了錢。
“後生啊,我就在那前麵個路口擺攤兒,你要是還想吃麵呢,就來我這兒,我叫我兒給你做。你要是不想吃麵呢,你就去玩兒玩,可你得記得,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到了人散的差不多的時候呢,你就得回來了,不然老漢我可等不著你了。我家有張空床,不收你錢。”老頭細細的叮囑了少年一番,便要推著車向前走。
“哎!大爺,我幫你。”少年聽著話愣了愣,而後笑著上前扶住攤車。
老漢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好,好,好...”。
在老漢那兒吃了現做的熱湯麵,少年覺得自己突然有了精神,便辭了老漢一家自己尋了個地方走了。
這夜市裏大多是普通百姓,和尚倒是少見,大多都玩的熱鬧,看起來叫人心癢的緊。
“嘿嘿,看!這張綹子取了關口刀,哢嚓一聲奪了賽花鈴的性命,而後刷刷兩下,又分別斬了那左右馬右...”一個大漢弄著個皮影,外頭圍了一圈兒人在那兒津津有味的看著。
“啥是馬右啊?”
“笨!就是騎馬的左右唄?”
“是騎馬的!什麼左啊右的?我爹說那叫馭!是率從!”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小孩兒指著那大漢哈哈大笑。
少年走了過去津津有味的看了好一會兒,也就一盞茶的功夫。那漢子講完了一段兒,便捧著個鑼敲了敲,擺在一邊兒,接著便有人往裏丟銅錢。看著裏頭的銅錢差不多了,這大漢便收了鑼,往自個兒口袋裏一倒,嘩啦啦的直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給個臉場!開戲啦!開戲啦!”大漢倒完了銅錢,便拎著銅鑼左右敲了敲,又有幾人走了過去,才放下銅鑼操、起皮人兒繼續。
“這叫燈影戲”驀然傳來一個聲音,就在身後。
少年微笑著轉過臉去,那是一個裝扮很古怪的人,穿著一身的黑紫色,臉上還畫著一道煙紋,長長的袍子拖在地上,卻看起來像是與黑暗融為一體了似的。
這是一個男人,準確的說,是一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
“你好。”少年笑著點了點頭。
“我不好。”那個人嗓子裏似乎有東西,說話的聲音怪怪的。不止說話的聲音怪,就連話說出來也怪。
“請我吃點東西吧,不然下次就沒機會了。”
這話說的少年愣住了,剛剛轉過去一半的頭,又側著身子扭了回來。他斜著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皺著眉頭奇怪的看著他“我又不認識你。”
那人聽了點了點頭“我也不認識你。”說完便伸出手來,將他一把拉住,就要往別處走。
力量不大也不小,但他的表情和動作都很認真,讓人有些提不起反對的心思。
‘看看去也無妨。’少年這麼想著,便跟著後頭走了過去。
他們兩人在走的時候,旁人像看不見他們似的...
他跟著那怪人七扭八扭的走了好一會兒,他們走到夜市一旁的巷子裏,順著巷子向前走著。左邊就是熱鬧非凡的夜市,人來人往、人山人海。右邊卻是寂靜的叫人怕,黑暗的隻能瞧得見星光,這裏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點兒生氣也沒有。
終於,兩人走了許久,總算看見前頭有一處燈火通明的地方。門口擺著兩棵柳樹,不時的從門口掠過一道道黑影,但卻從不在那兒停留。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過去,準確的說,少年是被拉著走了過去。
‘翠香居’鎏金的三個大字燙在牌匾上,那牌匾就那麼高高的掛著。走到門口才發現這是一幢三層的小樓,站在外頭樓裏一點兒聲也聽不見。
那人做了個請的收拾,然後自顧自的推開大門,哄——裏頭竟然湧出一陣高過一陣的喧嘩。
怪人進了門,而後伸手將少年拉了進去,碰——門又關上了。
“最好的酒菜,這位小兄弟請客。”隻是給那看櫃的小二留了句話,便自來熟的拉著少年自顧自的上了二樓。
多少應該有幾百人,樓下大堂裏坐滿了奇裝異服的‘人’,應該說有人有妖怪。同他們一比,少年反而是個最奇怪的。
“你是妖怪?”少年坐在桌子旁,看著怪人自顧自的斟茶飲水,有些好奇了。
那人輕輕搖頭。
“不,我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