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著明日葉家才會過來接人,所以葉清溪與攸葉還要在鈺清庵中再待一日。隻是她二人已經不再是鈺清庵的人,故而便被安排在了專為香客留宿準備的客房裏。
兩人才在客房裏坐下,攸雨便歡歡喜喜地來了,一進門,就興高采烈地道:“攸夕,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她竟然真的就信了!”
葉清溪笑了笑,沒說話。
“不過話說回來,你猜她以後會怎麼著?我可不信那婆子是真要領她回去享福的。”攸雨眨了眨眼睛,興致頗高。
葉清溪仍是笑,似乎對這個問題並不感興趣:“這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哎呦,我真是想想就覺得好笑,我還真沒發現她竟然這樣好騙的!”攸雨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停下,眼睛裏都有了水光,“她還真把那婆子當做她親娘了呢,我就怕她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呢!”
攸葉在一旁聽得有些糊塗,雖然隱約猜出了兩人說的是誰,卻沒明白兩人這些話的意思:“你們說的是什麼?”
“攸葉,你還不知道吧?其實那個把辰洛領走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親娘!”攸雨今日是真的太開心了,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與攸葉的關係是一直不太好的。
攸葉一驚,下意識地看向葉清溪:“這話怎麼說?”
攸雨正要回答,卻見葉清溪擺了擺手,便忙噤了聲,不過臉上仍然是笑容滿麵的。顯然攸雨對辰洛也是早有不滿,不然自己的師傅被人坑了,她又豈會如此高興?
“都過去了,以後都別再提這件事了。”葉清溪這句話算是把這件事給徹底了結了,其實這件事本身也十分簡單,總結起來無非是八個字:各取所需、各懷心思。
那婦人貪財,而她正好利用了這一點,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僅此而已。
攸雨聞言忍不住扁了扁嘴,不過還是忍不住從側麵道:“哎,你們是沒看到攸靜,難過地跟什麼似的。”
辰洛走了,攸靜就等於是失去了依靠,自然是要難過的。
攸葉仍然有些糊塗,不過她本身性子就內斂,聽葉清溪這麼說了,也就沒說話。
攸雨覺得無趣,終於肯把這件事暫時放下:“你們倆以後可是要去葉家享福的,我可真羨慕你們啊。”
“你才是要享福的。”葉清溪回了一句。
攸雨聽了這話,忍不住又露出了笑容。原本壓在自己頭上的辰洛走了,留下的攸靜又是個隻懂蠻橫、不知變通的,一向不露聲色的攸月也變得無關緊要,攸雨在鈺清庵的日子確實要比以往好過許多了。
“這次真是多虧了你,要不然的話,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攸雨是真的感激攸夕,同時也十分佩服她,年紀比自己還要小,可做起事來卻是十分地利索。
葉清溪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不過……”攸雨想了想,又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道,“當時你明明能讓攸月受到更重的懲罰,為什麼卻沒有這麼做呢?”
葉清溪挑了挑眉,反問了一句:“什麼懲罰,才叫更重的懲罰?”
攸雨沒想到葉清溪會這麼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葉清溪似也沒打算讓攸雨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語氣平平地繼續說道:“若是讓她名譽掃地,或是被逐出師門,那麼她的處境勢必十分淒慘,甚至連活下去都很困難。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一定會更加怨恨我,甚至用怨恨將自己的過錯都掩蓋過去。而如今我順著紀雲師太的意思給她留了餘地,你猜她會怎麼想?”
“我猜,她或許會覺得愧疚吧?”攸雨有些不確定地小聲道。
葉清溪點了點頭:“她或許會覺得愧疚,反思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但又或者,她會覺得我之所以這樣做,其實是為了羞辱她,明明可以讓她受到更重的懲罰,卻偏偏沒有這麼做。這會讓她不安、心生猜疑,甚至是後怕,覺得我可能是要采取更可怕的方式對付她,懷著這樣的想法,你覺得她能過得好嗎?”
攸雨有些愣住了,這些話,是她從前沒有聽過的;說著這些話的攸夕,更是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葉清溪卻笑了,一副溫和恬淡的模樣:“有的時候,心裏的煎熬,要比身體所受的苦楚更讓人難以承受,尤其是對於那些心思重的人來說。”
攸雨徹底愣住了,麵對著葉清溪恬淡的微笑,她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攸夕……”攸葉也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更多的她是心疼攸夕。從前她也一直以為攸月是個性格柔和、又靦腆的女孩,直到今天,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她才看清了攸月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