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看我的眼神,為什麼笑得如此古怪:她不記得我了麼?
我開始笑,先是微微地笑,繼而越來越放肆,笑得聲嘶力竭,笑得直不起腰來。
她竟然不記得我了麼?!
男人總是如此自私,傷害完愛你的人後,還希望人家把你記住。
“你笑什麼?”大漢的眼裏殺氣凜冽。
我止住笑,轉過身來,饒有興致地端詳他,仿佛他是這世上最有意思的活物。
大漢怒甚,擰眉按劍,斷喝道:“你看什麼?!”聲音裏滿是威嚴。
我摸摸胡子拉茬的下巴,繼續一本正經地看他。
他大怒,整張臉扭曲成一團,霸王槍已然出手!
行動永遠比言語來得實際。
我嘴角泛起冷笑,身子迅速倒退。
采蓮少女還來不及驚叫出聲,我已經像隻大鵬一樣輕飄飄落在了她的舟上!
然而大漢的槍更快,它已經到了我那挺直的鼻尖,這是我最為滿意的一個器官,我甚至可以嗅到霸王槍在空氣中摩擦出來的火藥味。
采蓮少女在我身後發出歇斯底裏的一聲叫,差點把我的鼓膜震破。
大漢嘴上雖然不說,眼裏卻在肆無忌憚地大笑,仿佛在譏諷一頭到手的獵物。
隻有玉立馬上的紅衣少女,始終麵沉如水,似乎已經看破結局一般,眼裏盡是興味索然的冷漠。
還是她最懂我!
我心滿意足地一聲長笑,戟指如飛,破空擊去!
便聽“當”地一聲脆響,槍頭落地。
大漢舉槍的手凝在半空,銅鈴般的牛眼卻死死盯著褐色甲板上的銀白槍頭,眼裏寫滿了不相信。
我拚命震住不斷上湧的血水,不動聲色地把鮮血滴落的兩個手指藏到了身後。
既然前世沒讓她看到我的淚水,那今生也不必讓她看到我的鮮血。
采蓮少女目睹了全過程,自然觸目驚心,也不知她哪根神經突然開竅,這次竟然沒有叫。
便在前一秒還喧囂得令人崩潰的世界,忽然歸於寂靜。
靜得能聽見花開的欣喜聲音。
時光便如此靜靜流淌,絲毫不理會眾人心裏那七上還是八下的悸動。
岸上突然傳來一片震天動地的鬼哭狼嚎,驚得溫良馴服的西湖水都卷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洶湧波濤。
我連忙使出千斤墜的重腳法,這才把弱不禁風的船身勉強穩住。
采蓮少女顧不上她的輕舟,那對明眸善睞裏隻剩下血腥。
我忍不住順著她的目光回首望去,隻見方才那個折戟的大漢正手忙腳亂地為他手下止血。
再仔細觀察,才發現他的十五個手下,已然全體少了一隻眼珠!
我不由得倒抽口涼氣,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差點撞到同樣大驚失色的少女懷裏去。
我連忙往旁邊讓了一步,可兩人還是鬧了個大紅臉……
淒風,慘雨,冷霧。
我的眼裏隻剩下灰色。
明明對他已沒有了愛意,可為什麼還會有心痛的感覺?
他的身旁本該是我,可偏偏總不是我。
我充滿敵意地狠狠瞪著采蓮少女,眼紅得布滿血絲。
原來我的世界還有紅色。
“南海龍女,這筆帳,我們日月神教定當永誌不忘!”
區區幾顆眼珠,也值得他永誌不忘?
那我的恨,要到什麼時候才算盡頭?
我望了望依然與采蓮少女眉來眼去的他,心中恨意更深。
就是因為他,我才恨屋及烏地恨盡了天下所有男人!
所以我才要剜掉他們的眼珠,好叫他們再沒有別的眼睛看其他女人。
“還有你,南宮公子!”大漢不敢觸目紅衣少女嘴角那有如跳躍在刀鞘裏的笑,轉而對少年色厲內冉地喝道。
他今生原來是武林盟主的獨子!
我開始吃吃地冷笑:他前世是玉帝老兒的獨子,今生又是武林盟主的獨子,他的命還真是好呐!
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如果目光也可以殺人,那他早被釘死在船板上了!
然而他還不能死,好戲才剛剛開始。
煙雨朦朧中,飄散著大漢的老生常談:“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
有本事你現在就來呀,何必等到下次?
況且,你還能有下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