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世夙願,雪山現(1 / 2)

一、前世夙願,雪山現

明和十四年,冬。三國交界處,臨風城。

臨風城,憑借玉麟山天險而建。在這蒼茫大地,北風呼嘯中,隻覺玉麟山氣勢磅礴,巍峨聳立,隱隱見得皎潔如月明的玉石,多年積雪的山峰,在天幕的映襯下,像一條隱隱飛龍橫臥在山巔,作永恒的飛舞,有一躍而入大江之勢。冰峰接踵,雪巒綿恒,如聚如怒,乍隱乍現,深奧莫測,仿若這寒,這冷,這冰,絲毫影響不得半分。

臨風城尚在酣睡,雪山卻已早迎曙光。

白雪皚皚中隱隱見得一道白衣人影扛著一道更加纖細的人影幾步跳躍間,將其置於雪中,動作粗魯,望向雪中倒地身影,身著衣物遍身斑點汙濁血跡,滿麵已經看不清膚色,應是有意為之,似是被風雪冰凍許久,嘴角的血,更顯得豔了,睫毛微微顫動,證明人影尚有氣息。站立許久,終於拿起地上人影頸間隱隱露出一角的玉佩,眼神流轉不明,終究化作堅定,和一聲歎息,將玉佩置於原處,轉身離開。

遠處飄來若隱若現的一句,

“終於,來了。”

卻終於被這呼嘯北風吹散在這片皚皚雪中,無人發覺。

不知過了多久,人影緩緩睜開眸子,似是被這漫天雪光閃到,半眯烏黑瞳中,隱有光芒一現,終於完全睜開眼中,望向這雲蒸霧湧,雪光完全的照射進烏瞳中,像是被九丹金液浸染過的黑曜石般,閃過困惑,不解,惱怒。

“shit!”

“老伯,老伯!”

“師傅,師傅!”

山中隱隱回音,卻無人回答,反而灌了一嘴的風雪,姬七閉嘴想了想,若要引得雪崩,真是死無葬身之地,該如何完成自己應做的事。思及此處,眼神撇到身上的暗黑血跡,嘴角抽動,仰頭望天,蒼茫雪霧中,似看到容顏清麗,神情如雪,雙鬢銀白的成年女子堅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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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古樸簡約家居的寬闊地室中,

“母親,你這是為何?”

虛弱童聲沉痛響起,是姬七幼時聲音,跪在地上,抱著身下更小的身軀,感受不到懷中小小軀體的溫度,冰涼的手指緊緊鉗住孩子的肩膀,姬七一身傷痕,仿佛看不見原本的麵貌,感受不到這周身疼痛,腳下一片血跡,分不清是孩子的還是自己。望向對麵女子的古怪笑容,眼神複雜不明。

“你可知母親為何會有今日模樣,你外公何以慘死,皆是出自家族和卞臨的逼迫和遺棄!今日是母親最後一日對你的教導。這一世,本就是偷生得來。你弟弟雖與你一同降世,但自出生就注定死亡,這一刻不若為了讓你回歸提前死得其所罷了。”

女子暗啞地聲音響起,說道此處,似有哽咽,又仿若帶了無盡的蒼涼。這一生,對姬麟的虧欠,已無法彌補。

“母親犧牲了小麟和自己不足的餘生來送你回周夏大陸,你要毀了卞臨!毀了姬家!替母親複,咳咳,仇。”

“咳咳咳咳…”女子開始不斷的咳血。姬七抬腳想站起來過去幫她平複氣息。

“不許!”

女子厲聲禁止,姬七僵在地上,看向對麵女子,肌膚透著病態的白,嘴角和身上的噴薄血跡,宣告著她身體的即將枯竭,在今夜天象異變之後的歇斯底裏和驟然發作,頓感辛累苦痛,這十年的日子終於到了盡頭了嗎?終於要直麵這世上最為殘酷的分離了嗎?

“你弟弟為何一出生就吊著一口氣?”

“母親現今不過而立之年,為何滿頭華發,日日咳血?”

“你外公為何他鄉枉死?身邊親信盡亡?”

“你為何朝夕學習,日日訓練,挨這天難萬疾之苦。”女子說完急劇喘息,麵色似是更加白了。

“母親…”姬七眼神震痛,瞳孔又黑了黑,身體微微抖動。

“你一定要答應母親,回歸周夏,必毀掉家族,毀了卞臨,去了這家族萬恨,這卞臨情欺,以慰母親和你弟弟在天之靈,若你食言,母親和你弟弟死後,靈魂永世難安。”女子目不斜視,挺直著背脊,深深地固執地望向眼前酷似自己的女兒。

多年前,自己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他們姐弟的那一天,身子疼痛難忍,似是有無盡的冷從體內溢出,她就是這樣的墨玉般的眼眸,在那樣近的距離注視著她,不哭不鬧,給了自己人生最為清澈慰藉的眸光,那一刹那差點融了這滔天憤恨。這些年,不論自己如何嚴苛,她的孩子不與自己親近,卻也不曾遠離,此刻即便心痛難耐,在觀得天象變幻時也不得不做今日的決定,否則死後該如何麵對亡故的父親和誓死守衛自家的忠良。

姬七望向女子悲涼的臉,自己帶著上一世的特訓記憶來到這女子懷中,出生的那一刻迷茫過後,望向她疼痛難耐,周身血跡,那一刹那,隻想溫暖這眼前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上一世,她無父無母,在臥底生涯中結束了一切,那這一世便讓她來守護並溫暖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