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回到客棧,吩咐小二打了好多熱水來,默默的為丈夫洗身子。三個月來,隻要有條件,她每天都會這樣做,並給丈夫換上最幹淨的衣服。所以丈夫雖臥床三個月,從未生地褥瘡什麼的。一路逃亡,實在是不容易啊。
給丈夫洗完。她開始清洗自己,雖沒有瓊脂玉液,溫泉香湯。這簡單的木桶,仍然讓她苦痛的心,有了片刻的寄托。,
一邊冼,一邊給丈夫唱歌,都是她原來那個世代的歌,唱《我隻在乎你》,唱《茉莉花》,唱《敖包相會》,唱《彎彎的月亮》......離開原來那個世代,時間有些久了,好多歌詞都不記得了,不記得,就哼,直到再也唱不下去,再也哼不下去。
水氣氤氳中,她將自己縮在木桶裏,開始瘋狂的哭,淚水被水氣漫過,早已分不清哪是淚水,哪是水氣。
清照靜清靜的臥在床上,似乎是被妻子的歌聲感染,輕闔的雙眼開始微動,嘴然溢出淡淡的笑意。
紅綾跨出水桶,披上一件早已準備好的粉紅紗衣。
自從逃亡以來,這件紗衣,好久沒穿了,今晚,她要最後再穿一次,不管丈夫能不能看到,她都要以最美麗的容顏麵對他。
鏡中的人兒輕紗雪膚,烏雲如墨如緞般飄散而下。漆黑的眸子,有水霧氤氳。雖然已近二十二歲了,芳華絕世的姿容,一點不見歲月痕跡,仍如初見丈夫時那般的嬌麗傾國,妒煞百花。
清照終於醒過來,睜開眼,碰到妻子含眸凝視的眼神,見妻子臉頰上掛著些清淚,艱難的伸出手來,為妻子輕輕試去。
窗外的清輝,溶溶的照著這對即將分別的愛人.
清照不知,隻覺得月明如水,影映著妻子眼中的月華,分外的沁人心脾。今夜的妻子格外的美,格外的美。
紅綾吻向丈夫,輕柔得生怕碰疼他似的。她靜靜的依在丈夫懷裏,長發散在丈夫胸前。
清照擁著妻子,又漸漸的昏睡過去。
他闔目麵臥,恬靜安祥,嘴角舒展輕笑。
紅綾久久凝望丈夫,這一瞬間,苦與痛都歸於寧靜,他們靜靜相擁,天地之間,隻剩下這兩個絲絲痛楚中夾雜微酸甜蜜的人兒。
當清晨的第一縷光線,照進屋內的時候,紅綾就起床了。仍是為丈夫靜靜的洗沐。將丈夫的頭,梳得又平又整。離別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多麼希望那來接丈夫的馬車,慢一點來。時間一點點過去,希望在一點點逝去。終於,當東芝城最高的圓頂上的鍾樓,傳來陣陣清越的鍾聲後,院子裏傳來一片紛亂,紅綾知道,離別的日子,終於來了。
她長久的親吻著丈夫,撫著他的頭,再也忍不住低泣起來:“清照,綾兒記得,你曾說過‘抱緊我,永遠也不要鬆開’,而今,綾兒要鬆手了,你別怨綾兒,別怨!綾兒永遠愛你。”
終於,屋外的人再也等不了了,門被敲得叮咚直響,紅綾無奈的站起來,一步一挪的來到門前,打開門。
娜拉一臉焦急的的站在門口,見紅綾開了門,一揮手,從屋外抬進一副單架來,來人將床上的清照,移到單架上,看他們粗手笨腳的,紅綾心痛極了,就聽娜拉罵道:“你們這些蠢貨,這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木頭,還不給我輕點,再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