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和親
已行了十日了,該到了吧
韻婉撩起車簾,隻見黃塵外似乎露出一座城頭,過往的馬匹和路邊的農舍也漸漸增多。看來,是快到了。沒想到還是回中原了,多少年沒踏入中原了?似乎從十歲起就沒有了。那就是八年了,八年,應該變化很大吧,可惜記不得它之前的樣子了。
前麵就是京城了。幼時似乎是在京城住過幾年的,在一棟大宅子裏,不知這宅子還在否,隻可惜,是不能再看一眼了,即便能,恐怕也不認得了吧。八年了,真沒料到竟能重回故土,更沒料到,是以別國女子的身份。
一個月前。
“和親?”聽到父皇的命令,韻婉真的吃驚不小。坦白說,她並不願離開,尤其不願回中原。在記憶裏,中原並不是個好地方。
那年父母帶著她和弟弟從京城逃出,快到國境便卻被追兵趕上。她帶著弟弟藏在石洞裏,看著父母被兵士無情地斬殺。她一手捂著弟弟的嘴,一手咬在自己口中,隻覺得苦腥的液體滲出牙縫,沿著淚水一齊滴落。
他們就這樣怔怔地看了一個時辰,知道確定官兵離開,才敢爬出洞中。她和弟弟用稚嫩的雙手刨開猩紅的泥土,為父母做了墓穴,然後姐弟倆一直跪在墓前哭,哭了不知多久。弟弟抽泣著喊:“姐,我餓。”“好,姐這就去給你找吃的。”然後她便起身,隻覺著一陣暈眩,但還是硬撐著向前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隻覺著力氣漸漸被抽幹,後來的,就記不清了。隻記得醒來時是在一頂軍帳中,一個少年正微笑著看著自己。她怔怔的看了少年一會,忽然坐起來,掙紮著下了地,卻怎麼也無力站起來。身邊的少年伸手去扶她,卻被她推開,一向知書達理的她竟忘了道謝,可此時的她卻又分外令人憐愛。
她掙紮著爬到帳口,哭喊著:“弟弟,弟弟你在哪?”喊著喊著,竟暈了過去。然而,弟弟卻再沒找到。
所以,她恨中原,是中原讓她失去了最愛的親人。如果可以,她寧願埋骨異鄉也不願再踏上那片土地,即便如今帝王已是別家。同時,她也恨自己,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離開弟弟,弟弟或許還在自己的身邊,她不敢去想,那可愛的笑顏是否已化作山中枯骨。每每想到這裏,她渴求父母將她帶走,可是,她並不能放棄生命,因為命已經不是她的了。她的命是懷帝給的,是懷帝收留了她,並認她做了女兒,對她如親生女兒一般,所以她的命是懷帝的,是晉國的。
如今晉國讓她和親中原,她便隻能和親中原,隻有這樣,才能報答懷帝的養育之恩。盡管她心裏有千般不願。
見她似有不甘,懷帝便道:“父皇知道你並不想離開,父皇也舍不得你。可父皇這些女兒中也就數你最合適了。燕兒已經嫁了,玉兒和明兒都還小,你也到了該婚配的年齡。那中原的皇帝年紀輕輕,配你正合適,況且我們晉國也是大國,你嫁過去他必不會虧待你的。”
“婉兒並不貪戀榮華,隻是幼時因中原禍亂痛失雙親,有恐行至故土觸景生情,故未立即承應。父皇對我恩重如山,若能為晉國出力,為父皇分憂,定將萬死不辭。”
懷帝並未言語,隻是盯著韻婉。
韻婉見父皇若有所思,隻道是父皇並不相信自己的決心,便立即起身跪倒在地:“願父皇成全婉兒孝心。”
懷帝並未立即回答,隻是擺了擺手,待左右都出去,關上門,才將韻婉扶起,帶她坐到自己的榻上。
“婉兒,父皇待你如何?”
“父皇待我恩重如山。”說著韻婉便又拜在父皇腳邊。
懷帝扶起韻婉,慢慢說道:“婉兒,朕初看你便覺得有父女之緣,你雖不是朕親生,這些年來朕卻把你當親生女兒撫養。這些兒女中,也數你最孝順。如今父皇有個不情之請,”見韻婉又要拜,懷帝便連忙攔住,“你有這片心便好。”
“婉兒在所不辭!”
“婉兒,晉國與中原一向不合,這些年征戰也耗損了不少國力,這次和議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