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馬尾散開,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梳理,挑選一條白色的 棉布長裙,它一定要潔白如雪,一定要長及腳踝,還要有細細腰身和蓮花般蓬蓬的袖子。
一遍一遍地練習,嘴角輕輕抿上去,眼角彎成月牙兒,然後綻放一臉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一定要清淡如水,或燦爛如煙。
蘭珂預想過再次見到寧天一定要這樣,輕輕揚頭,驕傲無比地笑著說,“哥,祝福你。”
很可惜,她沒做到,原來在喜歡的人麵前,情緒不是由自己所能操縱的機器。
醒來時刺鼻的藥水味和滿目的白,蘭珂動了動已經麻了的手臂,卻發現手被扣著,十指緊鎖,就這麼被寧天拿來當枕頭枕著,原本應該是很溫馨的畫麵的,但想到這回進醫院的原因,蘭珂就想找個洞鑽進去,因為痛經。
這回可能是因為情緒的原因,每當這時都是他,這也許就是可笑的宿命,因為它一開始就是在他的見證下降臨的。
記憶如果像一台寶麗來的相機,膠卷不多,僅能記住某幾個特殊的鏡頭的話,蘭珂寧願記住這一時刻,色彩失調的畫麵:他睡在她的病床邊,室內有大塊大塊的光影,把空間切割出各種不同的麵積,蘆薈碩.大的圓葉片打出的影子在他的背後隨輕風晃動,就像一對巨.大的翅膀。
動了動手指寧天就醒來了,額頭上還有一個紅紅的壓痕,蘭珂輕笑,“你就是這麼看護病人的?”
寧天沒理她,隻是打了一個哈欠,舒展了一下胳膊,轉身在床頭櫃上拿起水壺倒水,“先喝一點。”
看著他略有些褶皺的衣角,蘭珂嘴角漾起了無奈的笑,寧天也許是完全傳承了姑父一絲不苟的生活習慣,也或許是受英國人的熏陶,在他們一向注意服裝的得體與美觀,男要肩平,女要束腰,衣服平整,褲線筆挺,突出健美的線條的嚴謹的著裝習俗影響下,寧天的衣著永遠都是整潔得體,而此刻的他卻不複以往的形象,有些落拓。
蘭珂勾了勾手指頭,等到寧天走近時,她半跪在病床邊將對麵的人領口的褶皺拉平,故作輕描淡寫地問,“梅吉呢?”
漂亮的眼睛卻隻是與她平視著,仿佛想從她的眼睛中讀出一絲情緒。
蘭珂咳了一聲以掩飾尷尬,拽了拽他的領口,“嫂子,我問你嫂子呢?她怎麼沒……”
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手勁沒控製好,寧天就被一把拉到了麵前,還在怔忪間的人就這樣被環到了他的懷裏,蘭珂清晰地感覺到寧天起伏不定的胸腔中劇烈地跳動著的心髒。有種狠狠捶他背的衝動,隻是聞到那熟悉的氣味和觸及的溫度,鼻子突然充斥著一股酸楚,淚就流了出來。
薄薄的襯衫抵擋不住那滾燙的淚水,寧天隻能緊緊的摟著懷中的人,不知從何開口去阻擋這讓自己心裏抽痛的洪水,隻想緊緊的握緊這個真實瘦弱的軀體和貯藏在它裏麵的倔強的靈魂。
也許根本就不需要語言的形容,隻這樣就行,安安靜靜的,就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