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總是各自在各自的臥室門口一個講著滿口流利的英語,一個頗為自得地引經據典,互相對戰,譏諷對罵,內容多半是雞同鴨講,每每都惹得奶奶這位教授對外漢語的老教授哭笑不得,隻是寧天的漢語水平一天天逐漸提高了,而蘭珂的英語卻依舊爛的可以。
去過寧園後身子就一直軟軟的,一直想睡覺,一閉眼就想到過去的事,夢靨不斷。
夢裏五歲的寧天如王子般的站在樓梯上,又仿佛回到了十三四歲的樣子,間或又到了大學時,或是羞澀的初吻,或是唇舌癡纏,又或是多年前的那次醉酒後的事,最後一次看日出的情景。
還有在寧天葬禮上被姑媽拒之於門外的絕望,最後又回到了那刺眼的血色的玫瑰戒指,還有寧天含淚被自己威脅的樣子,二十多年來的事突然便紛至遝來。
夜半驚醒,枕邊濕了一片,起身喝了一些水,但覺得虛汗一身,額頭燙得要命,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一片退燒的藥,閉上眼便是十三歲那年爸爸媽媽和姑媽一家集體到山上的度假村泡溫泉,當時他們大人仿佛因為什麼吵起來了,最後集體消失了。
而蘭珂那晚卻病倒了,發了高燒,是寧天將她背下的山,那麼冷的天,一邊背著一邊還給自己講故事,講他的那些跋涉野外的趣事,怕自己睡著,病會更糟。結果自己病好時,寧天倒了,重感冒加扁桃體發炎他啞了很長時間……
醒來時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燒好像是退了,昨晚的事幾乎記不起來了,除了一些像是被織夢者偷盜走的綺麗夢境,剩下的隻有破碎的拚不起來的模糊的記憶片段。
剛要掙紮著爬起來,門就“嘩啦”開了,進來的是馮潔,據說她留校任教了,依然是樸素的裝扮,肚子有些微微隆起,手裏還端著碗,好像是金瓜奶油湯,而且胡椒放多了,一開門就聞到了濃濃的胡椒味。
“好了,先喝一些湯,廚房有粥,做的不好也別嫌棄,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怎麼都不懂得照顧自己,都燒成那樣了,真是越大越不懂得——”
她還沒說完就看到蘭珂紅了的眼角。
嘴唇有些幹,“怎麼還是那麼愛訓人,六年沒見了,第一次見你就——”
“行了,我知道了,來先喝一口,昨天是詩萌說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怕你出事,她醫院裏還得值班,過不來,西西去了廣州,阿琳也抽不開身,隻能給我打電話,等到我趕過來時,你門都沒鎖,暈倒在沙發上,碰巧邵寧和他那個高中的同學‘醫學天才’吃飯,我才把人家找了來,高燒四十度,你是怎麼搞的?”
“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蘭珂爬起來。
馮潔一邊幫她疊被子一邊絮叨著,“怎麼樣,還不錯吧,這幾年我可是練過的。”
“嗯,許會長一直喝著這種湯嗎?”蘭珂笑笑問。
“他還沒這口服,這個是剛看了你的食譜學會的,怎麼了,味道怎麼樣?”
“嗯,不錯,滿是胡椒味兒”蘭珂忍不住笑了。
“拿過來,別喝了你,還嫌這嫌那的”
馮潔作勢要奪碗,最後看到了蘭珂枕頭下壓了一半的照片,像是多年前的,寧天與蘭珂兩個人的合照,表情很搞怪,笑得很開心,手指一頓,將照片又塞了進去。
“我看你還是找個人嫁了吧,整天這麼一個人怎麼生活,還可以避免楚暄的騷擾,也可以不必再想——”
蘭珂撲哧一下笑了,還真隻有她敢說楚暄的事,還用的是“騷擾”這詞形容,將湯喝了個底朝天後才應了聲,“知道了,馮大媽,我病一好就去相親去。”
“這回是說真的,要不我給你牽個線,就安子風吧,人不錯,是邵寧的老同學又知根知底的,北京中醫大學畢業的碩士研究生,雖說沒留過學,但人家是醫學世家,家庭在首都也是很出名的,而且外貌長相也——”
“馮潔,你做我媽吧,真的”蘭珂是故意的。
“少來,我又不是沒有孩子,再說我害怕折壽”她邊說邊得意地撫.摸著肚子。
“瞧你那樣兒,幸福的掉進了蜜罐裏了”
人們說懷孕的女人有一種特殊的美,母愛的光環,一點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