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忙把她讓進屋,自己又收拾了一番才遞上水來,“家裏有些小,你別見怪”,很不自然地用手揪了揪衣角,“我去找一些——”
“您別忙了,我今天隻是想問您一些事,問完就走。”蘭珂將帶來的禮物交到她手上,那小女孩便跑過去取,在張嫂的皺眉中她又回頭看了看蘭珂,最終退了回去。
蘭珂笑笑,拿了些塞到了她手裏,“沒事的,拿著吧”,小女孩頓時笑開了顏,又瞅了瞅張嫂,拿了東西後就一蹦一跳出去了。
“都讓我和她爸媽給慣的——”張嫂還是有些局促。
“小孩子嘛,難免的,嗬嗬”蘭珂忙說道,隨口又問了一句,“寧園,現在還在吧?”
“嗯,太太不想賣,先生也不好說什麼,所以我還定期去打掃”
“哦,那我可不可以進去一下?”
“這個,蘭小姐,你知道,太太她——”
“算我求您了,好嗎?”
看著她越發得清瘦了,仿佛她和自己撒嬌還是昨天的事,如今卻物是人非了,“那,我給你開門”
“謝謝您”滿眼的歡喜,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大概是不常有人來的緣故,多少有些荒敗,外牆已經成了沉悶的灰粉色,枯黃的草木,可以看出夏天時應該是很茂盛的,園裏的葡萄架也都被埋到了地下,逃避冬的嚴寒。
合.歡樹長得也很繁盛的樣子,沒人修剪,枯黃的旁枝逸出堵到了石子鋪滿的通道上,水已經結了冰。
“吱呀——”開門以後才發現,為了防塵屋子的大部分東西都蓋滿了布,擺設沒動過,大廳裏的裝飾采用的洛可可風格,飾花柱對麵是最後晚餐的高超複製品油畫。
繁瑣的小裝飾纖小卻也精致,單薄中顯得更加經不起時間的摩挲,樓梯的雕花扶手上也有些灰塵,推開寧天的臥室,裏麵出奇的空,轉身問張嫂。
“這裏的東西呢?”
“讓太太帶到英國了”
其實也不意外,她的手指掐在門框上,指甲都白了,咬了咬嘴唇,轉身跑上了樓,書房、畫室和舞蹈房都未被動過,可能是張嫂經常來打掃的緣故,鏡子出奇的亮。
隻聽“哢嚓”的一聲,蘭珂無意摁到了一個地方,布下是木質的鋼琴,支起架,裏麵的夾縫裏有一張照片,照片中兩人的頭都是故意湊到離鏡頭很近的地方,表情很古怪,笑得很誇張,沒心沒肺,看著看著蘭珂的淚就流了出來,最後幹脆屈膝抱腿哽咽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上來的張嫂看到圓形的玫瑰窗前纖瘦的蘭珂在夕陽的映襯下更加身形單薄,看到她手裏的照片仿佛又想到了多年前的那兩個肆意玩鬧的孩子,然後歎了歎氣。
“蘭小姐,阿珂,別哭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該忘的還是忘了吧,何況他——”
剛要出口的話就馬上止住了,有話要說的樣子卻又仿佛想到了什麼,終還是沒說,隻是歎了口氣轉身.下樓去了。
哭累了便自己站起來,這是這些年來的習慣,因為很多時候太過依賴別人了就學不會怎樣去一個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