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公子澹台1(1 / 1)

天亮了,桌子上的蠟燭也剛好熄滅了火,屋內的燭火是沒有罩子罩住的,所以能清晰看見一縷黑煙蜿蜒向上,帶走最後一點灰燼。

左蘇終於如願見得著角落處的兩人了,其中一人書生麵孔,眉目清秀,頭上挽著一個童子髻,穿著一身淺褐的布衣,顯得甚是清爽;而另一個人……

一看那人,左蘇心中忽然掠過一抹熟悉之感,從前她的記性可謂是驚人的差,但自從練武之後,但凡經曆過的事情以及見過的人都會記得清楚,隻是記憶深淺不一而已,而現在這個長相十分陌生的人可以給她這樣一種感覺,應該就是見過的了。左蘇垂眸思索,舊時的記憶紛雜而來,一個個人物映像在眼前演過……最終定格在一個名字上,或者說是一個蒲柳般脆弱的身影。

果真不是巧合,原來是“熟人”。

澹台璞——

雪裏空的弟子,男,20多歲,外貌清秀俊美,膚色白淨,麵蘊病容,眉心一朵蓮花盛開,閃爍流華,靜若處子,點塵不驚。同樣喜歡藍衣,善醫不善劍,由於腿腳不便,所以一身儒生布襟,白衫長袖,長年端坐於輪椅當中。他的身軀,如垂楊柳般柔弱,意誌卻似鋼鐵一般堅強;他的神情,極為冷竣,仿如最高聳的冰山,孤寂而冷漠,常常令接近他的人感覺無所適從。

當然這些隻是左蘇在別人的說話中總結出來的,當年的她在歸離山上曾經遠遠見過他一眼,那時候的他正直垂危之際,沒有多待便被他師父急急帶走了,而那時候左蘇看到的就隻是一個身材瘦弱的男孩攀在雪裏空身上的一回眸,隻是沒有想到這個記憶竟然留到今天。

之後雪裏空請出了毒魔仙百裏流微,他人就在她的悉心救治中活了過來,後來更是在她的手下研習醫術。可以說他其實在雪裏空身上是沒有學到過什麼東西的,雪裏空的劍法他幾乎不懂,也沒有在他身邊待多久,雪裏空隻能說是他名義上的師尊;而百裏流微才該是他實際上的教導之人。

不過澹台璞這個人很是倔強,對事情的認識很執著,說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算百裏流微救了他的性命也隻能算得上是他的恩人。這似是不識情的做法卻意外得到了眾人的讚譽,百裏流微從此更是常常在左蘇麵前說著他這樣好那樣好的話,所以就算左蘇對他的相貌不夠深刻,但是對他的了解就仿佛他的人就在身邊一樣,心中憑添了一份好感與親切感。

緩緩起身,左蘇取過自己的杯子便欲往澹台璞的桌子過去,鳳歌與青瓶兒雖然不明所以,但向來以左蘇為主,正想跟著起身,卻被一手壓了下來。

左蘇頓下腳步,微微側過頭,輕聲說道:“我自己就可以了。”

說罷,提起腳步,不疾不徐款步姍姍走向那角落,杯中水麵平如鏡,不露漣漪……

聽到步聲,角落處兩人幾乎同時抬起頭顱,光線被黑影擋住了,左蘇也沒管他們在意不在意,直接就往澹台璞的對麵撩衣坐下,童子正欲出聲,澹台璞卻是一掌攔住,看著他,搖了搖頭,然後望向左蘇,亦是不語,依然喝著他的茶,似是麵前空無一人。

真的是跟雪裏叔叔的作風如出一轍呢,他的反應並沒有出乎她所料,他的疏離沒有讓她覺得不舒服,反而是覺得眼前的就是她的雪裏叔叔,他給她一種親人的感覺。

左蘇嫣然一笑,耀如春華,隻聽她嗓音空靈清澈:“澹台?”

澹台璞的眉眼輕挑,望向眼前盈盈淺笑的女子,她居然認得他。

意外,不過倒也沒有讓他太過在意,畢竟常年行醫在外,多少有些人是見過他而且認得他的。

對於澹台璞不理不睬的態度,童子向她投來的幸災樂禍怪她自作多情的得意目光,左蘇也不太在意,如果沒有這種效果她反而會反省她會否認錯人呢。

左蘇手摩擦著杯沿,審視著澹台璞的表情,再道:“櫻空?”

澹台璞瞳光一閃,依然沒有說話。

“歸離?”

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水溢了出來,袖染上了色。

“那麼……雪裏……”最後的一個“空”字,左蘇沒有說出聲來,隻是用美好的唇形去描摹著這個字。

杯子被重重擱在桌麵上,水灑下一大半,沿著桌子的紋理“嘀嗒”落地。身邊的童子被自家主子的劇烈反應嚇了一大跳,幾桌之隔的鳳歌與青瓶兒聽到聲響也抬起了一直偷偷關注的眼眸,而左蘇悠然在這喝著茶,表情似笑非笑,這個反應,她可喜歡的著呢。

澹台璞挺直了腰杆,桌上的手垂回身側,對著呆怔了的童子說:“知雲,你先到那邊去吧。”他用尖銳瘦削的下巴點了點鳳歌所在的桌子,用眼神催促著他的童子。

那個長相書生很是童子的知雲十分聽話,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一個額外的眼神,乖乖走了過去,看來於他,主子的話不容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