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左蘇才發現,原來自己這些人待的這個地方,還是在平堰的境內。
而現在,她站的這個地方更是就在滄山的腳下。
滄山,山頂一年四季積雪不化。由於冬季積雪較厚,加之長年積雪不化,即使到了夏季也是白雪皚皚、銀裝素裹,更何況是現在的春日普照。
從這底下,從這遠方,左蘇已經能夠凝望得見那藏於重巒雲海間的巍巍雪峰,尖峭峻拔,皚皚白雪,銀峰玉柱,直指蒼穹,景色極其壯美;在太陽下,幾塊白雲在雪峰間映下幽幽的影子,就像是在錦緞上繡上了幾許花黃。
隻是怎麼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這滄山之麓竟然是一片望之不盡的梨林。這本該在七八月份盛開的梨花既然會在這裏,開得如此之早,開得如此之美。
迎麵撲來的雪山寒氣夾帶著千樹萬樹梨花的香氣,而這幽香,可不就是剛才與左蘇有二嗅之緣的香氣麼……
左蘇正想踏步前進,卻不料被人扯住了袖子。
這人剛才就在邊上,背上捆著大籃,應該是這附近的居民。左蘇也知道他一直都在觀察著自己,這下,左蘇一有動作,他果然是比她還激動。盡管這個人不似是帶有惡意得,但左蘇著實厭惡這種被人近了身的感覺,更何況他還是個男子,上了年紀,也依然是男的。
隻是這個人不過是個普通人,體質上比不上練武之人,左蘇不好對他動用武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時間在這時候似是失去了作用,左蘇與這老頭眼對著眼,鼻對著鼻,站在原地,頓時都沒有了動作,也沒有語言。
空氣似乎靜止了……
那老頭望著左蘇似是出了神,直至看到那好看的眉眼厭惡一般地皺著,才醒悟過來自己竟然還執著人家的衣袖。臉色一紅,猛地鬆開了手指,卻是在那抓過的地方留下了五指的黑印。不好意思地抬眼望了望左蘇,左蘇並沒有流露出不悅的表情,反而因他的放手而鬆了一口氣,老頭見狀臉上更是羞赧了,連聲道歉。
之後,得到左蘇的原諒才放下心來,也醒起自己最初拉著左蘇的原因,老頭臉色一整,認真說道:“小公子呀,這林子,不能進啊!真的是不能進啊!”老頭說著還擺著手,頗有一絲語重心長的意味。
這時的左蘇穿著的依然是男裝,加上她有著平凡女子沒有的瀟灑從容,舉止如男子般大方張揚,又做了些易容,一時之間,老頭自然是認不出左蘇的女兒之身的。
“這林子呀好邪的,我們村子就在不遠,經常就是在這裏附近自給自足,以往傳下來的有說著這林子不好進的話的,我們當然是遵守的,不過還是有些大著膽子的年輕人想要進去證實一下這老一輩的說法的,結果,多少人進去就多少人出不來了……”說著,老頭竟然滿臉愁容,那雙被又鬆又厚的眼皮擋住的眼睛居然渾濁起來,似是要流出淚水。
心裏頭的苦悶難得遇到有心的人可以傾吐,老頭便幹脆領著左蘇到一樹下,將關於這梨林的傳說、靈異事件之類的都說了一遍。還說到,他的兒子就是其中一個進了去而出不來的人,現在就隻留下老頭與他的孫子還有兒媳婦一起生活著了,幸好生活雖然困苦,但還是怡然自樂的。現在孫子大了,懂得孝順了,這是他最後一趟出來砍柴,以後就待在家裏享受天年之樂了。
老頭臨走之際,還誇著左蘇真是個神仙般的人物,不僅相貌好看,而且心地善良。不過重點還是要左蘇不要在這裏呆久了,免得招了邪氣,也不要想著進林子。
最後左蘇目送著老頭的離開時,他嘴裏還哼著幾個詞:“梨花樹下好招魂啊……”
這似乎是一首曲子,隻是音調奇怪,直襯得這地方詭異非常。
剛才老頭說話的內容很多,說話的速度也快著,但左蘇還是在其中捕捉到了一個重要的詞——琴音。
老頭說這三天,他都有從這裏路過,而且幾乎都是這個的時候,無一例外的,他聽見了琴音,很飄渺,十分動聽,隻是他不敢多聽,因為太美好的東西通常不屬於人間,他認為這是林間的妖精或者是鬼怪製造出來專門吸引人進林子去的,然而結果肯定會是壞的糟糕。
不過左蘇向來是不信鬼神亂力之說的,就算有,那遇神殺神,遇鬼殺鬼便是了。而那琴音更是堅定了她要進去的決心,本來是奔著這美景而去的,現在重點卻是那彈奏出這麼美妙琴音的人了。老頭的這一說法沒有打消左蘇進林的念頭,反而是勾起了左蘇難得的好奇心了。
目露思忖,片刻,左蘇甩袖進林。
林間有霧,氤氳,來的漫不經心;涓涓流水,潺潺,像油畫一樣安靜;迷途鳥兒,踩著慵懶的步伐,咬著殘雲,穿透繁花;心,頓時,偷偷放晴。
三月陽春,蕭蕭的樹籟如詩如歌,陽光下看似繽紛的花朵,以芬芳熏香了空氣,盛開後墜落。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香消了,天使般的一片潔白的羽翼,飄落在掌心,像雪花融化成溫暖綿綿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