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許是熱氣攻人,左蘇輕喘一聲,便以手推開紅茶幾許,順順心口處然後道:“不急,先梳洗吧。”
“但是,這冷掉了效果就會大大降低了。”柒陌囁嚅不依道。
時屆寒冬,萬物生機閉藏,人的機體生理活動處於抑製狀態。養生之道,貴乎禦寒保暖。冬天喝茶以紅茶為上品。紅茶甘溫,可養人體陽氣,生熱曖腹,增強人體的抗寒能力,還可助消化,去油膩。
“柒陌……”左蘇斜眼看著她,接著道:“內力運用是要熟能生巧的。”
聽罷,柒陌默然,沒錯她的內力是火屬性,但就是不知道,再溫過的茶是否依然還有原先的效果了。
腿腳似乎能動了,左蘇就著柒陌的手緩緩站起來,隨著這身體的直立,雪白皮裘順著圓潤的肩膀溜了下來,隻餘一襲素衣簡簡單單套在身上,寬袍寬袖,鬆身鬆領,粗看似是鄙陋之貨,平白無奇;細看卻能見到複雜暗紋鑲嵌其上,陽光掠過即閃起熠熠亮澤;再摸之更能感覺到其中的細膩滑而似娟,凝而若脂。
簡單卻不失精致,複雜卻不失灑脫。
“柒陌,插上花吧。”左蘇輕撇那尚留在托盤上無人照料的花兒,輕聲吩咐道。
“好的。”柒陌依言把幾案上的插著滿滿的一囊精致可人的素心臘梅自鬥大的一個汝窯花囊取下,換上新鮮的天堂鳥。
天堂鳥這樣的花在柒陌從前未能見過,但是歸離山頂卻是長得遍野皆是,這個名字也是左蘇告知的,想是歸離山上的特產。天堂鳥,花形別致,身體是蘭色的,頭部是白色的,翅膀是橘黃色的,好像是仙鶴在翹首祈盼的模樣。
天堂鳥是小姐最喜歡的花,至於原因嘛,許是物以類聚,仙鶴期盼的是什麼,當然就是自由的暢遊於天地鴻蒙之中,這也是小姐眼神中偶爾會流露出的眷戀。隻是天堂鳥是根植在泥土中的,那麼束縛著小姐的那條銀鏈子的端口又是在哪裏呢?柒陌總會在心中思考這個問題。
淺淺彎著腰兒,身子邁過幾案,柒陌敲開幾案旁的那一扇窗戶,天空中盛開著一輪又一輪的橙黃光昏,進門前的藍鬱得幽幽帶點兒魚肚白的天早已被仙女似的山的一層層麵紗裹住了。
從這窗戶看出去的風景出奇的好,蒼勁的古柏,頂著層層冰淩的浩瀚花海,鏽跡斑斑的欄杆,寒氣逼人的大石,還有俯瞰著的巍峨秀麗的群山,一陣陣的寒氣從山底下升騰起來,使這一般景象似是彌漫在夢中,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幽靜,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一切消融成無形。
山上的早晨總是特別的,鬆鬆懶懶清清淺淺的風經常會帶有一絲鮮活的味道,那裏麵藏著雨雪、霜凍、雲霧、冰珠、冷不死的草根、淩寒綻放的花兒、純樸的山間,還有為嚴寒添色的陽光,盡管現在是冬天,天寒地凍,萬物蟄伏,寒邪襲人,但稍添冷冽的空氣也並沒有失去那一抹新鮮。
看著左蘇單薄纖弱的身軀在這一陣忽然而來的晨風掠過之後顫驚驚的打了一抖,柒陌卻是很難得掩嘴一笑。這固然是練武之人身體早已不受寒暑所侵的原因,若是左蘇真的那麼不巧的病倒了的話,恐怕最緊張擔心的估計就是她了,更不論說在這裏笑著樂。
當左蘇梳洗好出來的時候,柒陌便說著是這時辰去準備早點了,卻也將已經溫熱好了的紅茶置了下來。
就這樣看著一扇門開了又關上了,關上了又開了,左蘇始終靜靜站著,依著幾案,托起重新揚起白色熱氣的瓦杯子,細細摩擦著杯子的邊沿,偶爾便低頭呷一口。
陽光打在側臉,是一抹美得讓人窒息的剪影。
見著已經垂到腰際的仍然散亂著的明顯不受主人鍾愛卻依然纖細柔軟烏黑發亮的青絲,左蘇眉間不經意一皺,心思反轉。柒陌走了,誰來打理這麻煩的東西呢?若是平日她可以隨便它披著也好,紮著個馬尾也好,但是今日……卻是不能了。
又扯了扯身上的嫩白衣裳,左蘇隻能感歎自從有了人服侍之後她還真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了,就連這穿衣也生疏著,不過現在,能依靠的就隻有這一雙手了。
窗外的樹葉上跳舞著金光,那些駛過天空的閑雲,有著惆悵的倒影,那些使人頭額清爽的吹過的涼風在那白晝晨光中,無形無色,而且永遠,永遠無有言說,這令人煩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