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墨昀壑還想擁得她更緊,華霜輕笑了下,道:“不用了,沒用的。墨昀壑,我在想,我們兩個就這樣好不好?彼此給對方幫助,給對方依靠,給對方溫暖,給對方關懷,但……不要付出太多的感情。這樣的關係剛剛好,會舒心地生活下去,遇到任何事情也不會傷心。這樣我們都能夠相安無事地過完一輩子。”
她感覺到男人的手臂倏地一緊。
無聲笑了笑之後,她繼續說:“或許現在的你不能接受,你想的可能是,我怎麼可以不愛你。我也在努力。我隻是想對自己好一點,想尋求一點點平等。你知道的,我跟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不同,我沒有她們的脾性,也沒有她們的幸運。所以想為自己多爭取一點……”
最後的話她說的有些模糊,但她知道他一定能聽懂。
確實,墨昀壑的身形整個頓住。
他都懂。
長夜漫漫,從來沒有這樣長過。
——
華霜病了。
病來如山倒,她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兩夜。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在小院的床上躺著。忍住欲裂的頭痛,她撐著身體從床上慢慢坐起。
房間裏麵一個人都沒有,一轉頭,桌子上有一碗藥。
她一模,冰涼徹骨。
腳步虛浮地下床之後,她在銅鏡裏麵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頭發散亂,臉白如紙,眼窩深陷,像鬼一樣。
打開門,望向外麵的天空,她覺得有股久違的衝動和感激。
她閉上眼睛,享受著暖暖的陽光,想把所有的陰霾全部掃去。
那晚和墨昀壑在一起之後,第二天清晨她就早早起床穿好衣服離開。那時候她知道墨昀壑醒著,他沒睜開眼睛,她也沒拆穿。她想這樣便好。
回來之後她便病了。以她的經驗,這是鬱氣加上受涼所致。
她是最好的大夫,給自己紮幾針或許會好上許多。
但她沒有。她就任自己病著,任自己似醒似睡地躺了兩天。
有時候人們也需要借由生病來排除體內的陰鬱之物,一場大病過去,身體雖然虛弱,但心情卻是舒暢許多。
華霜此時便有這種感覺。
這兩天當中,她模糊地知道好像有大夫來給她把過脈,也有人來給她喂過藥,在那之後,她徹底昏睡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中午的時候,給她送湯藥和飯菜的人來了。見她醒過來,送東西的小兵立馬放下東西,然後驚喜地出去稟報了。
華霜失笑,但同時有些奇怪,這次怎麼不是玉峰。
很快,又有人進了來,這次也正是玉峰。
隻是他滿身的血跡,臉上也有血痕,看上去駭人又悚然。
華霜一驚,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她腳下還有些微踉,但她管不了,忙上前問:“玉峰,發生……什麼事了?”
玉峰把後麵的小兵揮退出去,自己則走到華霜麵前,躬身稟道:“王妃莫驚,屬下剛從戰場回來。”
華霜:“戰場?勝了……還是敗了?”
玉峰抿抿唇,猶豫了一下,道:“算是勝了。”
“什麼叫‘算是勝了’?”華霜哪能相信,且看玉峰的這副模樣,恐怕情況更糟,“墨昀壑在哪裏?我要見他!”
“王爺他……”玉峰眼眸倏然有些發紅。
——
在去帥營的路上,華霜一直在想,如果沒有了墨昀壑,自己會是怎樣,會成為怎樣。
守著晉王妃的名位一輩子?那樣確實會安穩度日,但一輩子她都不會再開心,永遠都不會。
她突然想起,那天她和墨昀壑說的那些,她說他們兩個人可以和平疏離地相處,沒有熱烈也沒有憂痛,她以為那樣也能過一輩子的。隻是她忘了,她以為的那一生中,如果沒有他的存在,就什麼也不是。
記不清她是怎麼跌撞著跑來的,好像玉峰在旁邊一直扶著她。
一直到帥營前,她卻突然停住,她有些怕,好怕,太怕。
她怕自己會輸,更怕自己已經輸了。
墨昀壑,為什麼,你為什麼連個後悔的機會也不給我,這一落定,就是無法更改了嗎?
不對,這樣不對。這樣太殘忍,太無情。
她將自己的嘴唇死死咬住,邁開千斤重地步子,緩緩地走了進去。
撩開簾子,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濃濃的血腥之氣。
以前她都習以為常,現在卻覺得肚腹糾結,喉嚨像被卡住,難受得想吐。
她一步步走過去,走到床前,看到前幾天還溫暖乍現的地方,現下已是鮮血鋪就的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