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他的麵前坐下,看向他:“我隻想知道,你有沒有把握打敗撒伊度?”
“……打敗怎樣,打不敗又怎樣?”
“撒伊度不是個好對付的敵人,但要說方法,也不是沒有。”華霜不管他的態度如何,接著說道,“我在烏軍的這幾天,雖然被限製了自由,可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撒伊度雖然在烏軍一手遮天,但是在朝廷內,也不是沒有敵手。”
墨昀壑終於抬頭看向她。
華霜闔了闔眸,繼續道;“撒伊度為人囂張跋扈,樹敵自然不少,其中最大也是最厲害的一個,就是烏托皇帝的二兒子查勇。
這次撒伊度領兵出征,查勇本極力反對,並且聯合了朝內的許多大臣聯名上奏。不過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烏托皇帝還是力排眾議執意任命撒伊度為將帥。”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查勇來牽製撒伊度?”墨昀壑問。
華霜點點頭:“不錯,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有效果,但畢竟也是一個選擇。”
墨昀壑看向她的目光不知怎的變得有些幽深,許久,他才說道:“這幾天,在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華霜在心裏一笑,想他終於問出這個問題了。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哦,那些,她真的不想再回憶,特別是有丁起的那一段。
可現在,她選擇把那些再拿出來重新研磨,再重新撕裂。
“在那的每一分每一刻,我都在想,你什麼時候來接我,什麼時候救我出去。但每次有希望,得到的都是絕望。”
說完這句話,她看到他的臉色沉了下去。
她又想笑,不過還是如常地說下去:“不過撒伊度那人雖然陰晴不定,但總歸沒有傷害到我。那日他和你出去談判的時候,其實也帶上了我,隻是你沒有看到。你讓玉峰很利落地把撒伊度給你準備的人救了出去,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你占了撒伊度的上風,悲的是,被救的那個人不是我,而你也沒有認出……”
墨昀壑眉頭皺緊:“不是……”
華霜止住他,笑著搖搖頭:“我沒有任何生氣怪你的意思。其實你能安全脫身,平安地回去,我就心滿意足了。”她眯了眯眼,完全陷入回憶,“在那之後,我被他帶到了一個地方,你肯定想不到他帶我去了哪裏。他帶我去的地方,是平城的那個崖洞,當初我們躲起來最後給他致命一擊的地方。原來他早就發現了那裏。到那時我才知道,他表麵的狷狂殘狠,其實都是建立在心思縝密的基礎上,這個人,真的很可怕……”
墨昀壑沒予置評。
“再後來,我又被帶回了烏軍營地。就在那時,丁起被發現潛入烏軍而被抓起來,被打得全身是傷,我用盡全力才將他救下來。他傷的很重,我幾乎一日一夜沒睡,才讓他勉強活了下來。說到這裏你肯定很奇怪,你會想,隻不過一個身份下等、萍水相逢的人,值不值得用這麼大的心力去對待。如果是你,肯定是毫不猶豫地舍棄,因為那時候,你自己都自身難保……我不能。墨昀壑,那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死在了那裏,丁起會不會就是我最後一個見到的認識的人……”
墨昀壑突然伸臂將她攬在懷中,他的身體竟然有些顫抖。
“不要再說……”
華霜沒掙脫開他的懷抱,她的下頜擱在他寬厚的肩膀上,頭微微仰起,讓滾熱滾熱的東西流回去。
“別看平日裏我裝作很少在乎些什麼,也不害怕,其實有些時候,我也會怕,尤其怕死。被撒伊度綁走的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會活不下去。”
“別再說,別再說……”他的聲音有掩不住的痛意。
華霜這次無聲地笑了出來,是啊,這樣的話說它還做什麼,都結束了不是嗎?
“你知道嗎?烏軍營地的那把火,我親眼看著它燃燒起來。當時我不知道具體燒的是哪裏,還存在著一些僥幸,但看到你走出來的那一刻,我知道,沒錯,就是了。兩條人命,墨昀壑,你真的就這麼無動於衷嗎?”
“當時我不知道還有別人在那裏。他隻是個意外。”
對啊,意外,他當然可以這麼說。
“那盈盈呢?那樣一個嬌弱的女孩子,你竟然讓她……那麼殘忍狠絕地死去。有時候我想,如果那時我心智堅定留下,或許他們都不用死。哪怕最後回不來,我也不願,踏過兩條性命搭起的骨梁活下來!”她說,她喊,她緊緊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墨昀壑倏爾將她推開,手緊緊鉗住她的下巴,聲音帶著明顯的陰狠,表情也是,他說:“阮華霜,別說那樣的假設,你承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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