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撒伊度是什麼人，你我應該早有決斷。”
華霜默然。原來那時候，他堅持出兵，並不是草率魯莽，而是心裏早有了計較。可笑她那時候還為此去苦苦勸說他，到頭來還是……唉，誰讓他就是他呢，或許這樣深謀遠矚的他才是她心裏一直崇拜著的。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隻靠他自己便能掌控一切。
她的這番心思沒有瞞過墨昀壑。
看著她失神的模樣，他上前輕輕擁住她，垂下頭將臉頰貼在她的額頭上，說：“又在為我沒告訴你而生氣？”
華霜搖搖頭。
她看向他，目光澄澈堅定：“墨昀壑，從現在開始，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都會全力地支持你。若有什麼地方需要我相幫，隻需告訴我如何去做，不問緣由。”
以前她介意著他對她的那些隱瞞，不過是心裏一直擔心著怕他一個人承受不來。畢竟他的處境擺在那裏，她心疼他，自然也舍不得他將所有的爾虞我詐都一個人藏在心裏。但是此時此刻，她深深地感受到，他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擔憂甚至相助。憑他自己一個人，也能打下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本來以為她的這番話會讓他高興，但相反地，他聽後眉頭竟然微微皺了起來，弄得華霜也很是不解。
他的嘴唇抿緊，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是最終又沒有說出來。
深夜。
華霜沒有睡著。她知道，旁邊的人亦是如此。
兩個人蓋著兩床被子，中間的距離有些遠。
華霜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關係突然又變成了如此。每次都是這樣，隻要稍稍一拉近，接下來必定是更加淡漠的疏離。而且最讓人難以理解和承受的，是這份疏離好似一直存在，但又不知它何時會顯現。
就比如現在。
華霜驀地輕歎了一聲。真的是很輕，輕到好像沒有發生過一般。
但是一個人卻聽得清楚。
墨昀壑翻過身子，伸出手臂，將華霜的脖頸和腰腹摟住，讓兩個人的距離貼得更近些。
華霜被他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全身有些僵硬不敢動。因為墨昀壑接下來已經把頭靠在她臉部的位置，她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還有他渾身熾熱的暖意。
“又是這樣……”他低低說了一句。
“嗯？”華霜有些不解，黑暗中微微偏過頭看向他。
墨昀壑的手臂又緊了些，後來幹脆把自己的被子抽掉，一溜鑽進了華霜的被中。
“在王府給你熬了多少湯藥進補，怎麼身體還是這樣冰涼？”他的語氣有些不太好。
華霜無聲笑笑，道：“天生體質如此，吃多少的湯藥都補不回來的，注定受苦，不必多介懷。”
當年還在山上的時候，師父也曾經替她治過體寒的毛病，但是後來不知怎麼突然停了下來。她隻記得那一日的傍晚，師父少有的用悲喜難測的目光望向她。那目光，似乎懷著淡淡的悲戚，還有釋然，她一直記了許久許久。
她這一不在意的回答卻讓黑夜中墨昀壑的目光暗了下來。他盯著她看了許久，最後終於緩緩說道：“這樣的話，以後莫要再說。”
華霜怔了怔。難道他這是在……避諱？
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他墨昀壑從來還怕過什麼呀，怎麼會把這一兩句話放在心上。肯定是因為他覺得她花了那麼多珍貴的藥膳進補都沒得療效，心疼心堵著呢。華霜心裏暗暗腹誹著。
墨昀壑的眼神愈發深幽。他的唇突然下移，最後在某一處停住，落在她的唇瓣上。
華霜整個人被他錮著，動彈不得，且也不想動，就任他廝磨了一陣。等他自己停住之後，她才穩了穩有些混亂的呼吸，然後聽到他低低沉沉的聲音傳來：
“我的妻子，以後必定都是用到最好。我一定會請天下名醫來治好你，你的命便就是我的。我說你健康長壽，你就要一輩子陪著我，不論發生任何事，是人還是神，都不能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他有些混亂無邏輯的話語，就這樣一字一句聽進了華霜的心裏。
原來，他介懷的，是一向堅強的她竟也有逃脫不了的病痛。還有她說的那些任他自己作為的話，難道他也在怕哪一天她的突然離去？
她的眼眶驀地有些發酸。
她伸出纖弱的手臂，也牢牢抱住他，語氣更顯堅定：“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直到生命的盡頭，或是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這是，她對他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