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霜命人將宗器安葬之後,又吩咐下去,即日起多安排幾班衛兵巡邏,如發現可疑之人,立即拿下。
她不能再讓任何人出事,起碼在墨昀壑回來之前。
因為她這幾日著實勞累,連帶著人也有些憔悴,所以林啟在看到之後命令夥夫特地給她燉了點野味送過來。
華霜一看到油膩膩的湯就沒了胃口,胸口像是堵著要吐出來一般。但是這畢竟是屬下的一番心意,所以即便再難受,她也強忍著喝下去幾口。
湯還沒喝多少,就有士兵來報,說帳外有人求見。
華霜放下湯碗,心裏著實奇怪,這個時間,還會有誰來見她?
讓那人進來之後,華霜才恍然:“你怎麼來了?”
遊展摸了摸貼上去的大胡子,也學著豪邁地笑了笑,道:“那天你走了之後再沒來看過我,那我隻好不請自來,來看你了。”
“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的身份?”他能找到這裏來,自然是已經知道她的底細。
遊展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徑直走到椅子邊坐下,嘴邊的笑意未減:“能夠在軍營中來去自如,並且敢保證送我出平城,這樣的權勢和用心,總不會是哪個將軍良心發現。況且晉王妃,在這個軍營中,你的存在已經不是秘密。”說罷他用自己狹長的丹鳳眼淡淡瞥過來一眼,還真是風情無限。
華霜不知是生氣還是無奈,自己這麼長時間的偽裝,卻原來連別人的眼睛都沒逃過,真是有些心塞。
於是她有些沒好氣地說道:“那你今日來有什麼目的?別告訴我,你是來找我敘舊。”
遊展眯著眼睛搖搖頭:“當然不是。我是來告訴晉王妃一個重要消息的,這個消息,相信王妃肯定會非常感興趣。”
華霜麵容一斂:“什麼消息?”
遊展低低笑了一聲,起身走到她的麵前,俯下身湊到她的耳邊輕輕說:“關於……內鬼之事。”
華霜聽完猛地推離他,有些不可置信。
遊展無趣地摸摸鼻子道:“本來以為說出來你會激動地抱住我道謝,真想不到是這種反應。”
華霜穩住心神,好容易扯出一個笑容對他說:“你說的事情我會去調查。但是還請拜托你,這件事情除了我之外,切莫對其他人說起。”
遊展用指腹揩了揩有些幹裂的嘴唇,有些“不懷好意”地說:“那樣有什麼好處?”
華霜無力地白他一眼:“請你吃醉雞和醬牛肉。”
遊展咂咂嘴:“我知道還有家烤鴨挺不錯。”
“……”
遊展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後,華霜收斂起麵對他時的玩笑語氣,心中亦有些不安。如果遊展說的是真的,那麼整件事情確實可以串聯起來。但是直覺又告訴她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捉內鬼的這件事,她不能輕舉妄動。
她有些煩亂地坐回去,手無意中碰觸到了桌上放置的湯碗。裏麵的湯還有些溫熱,她端起碗,拿湯匙舀起一些,湊到嘴邊。
傍晚,林啟正在和幾個平城的守將商量接下來的戰略布局,突然有衛兵急匆匆地衝進來,俯到他的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林啟的臉色立馬變得很難看。
其他人看見他如此,都有些奇怪地問發生了什麼。
林啟反應過來之後笑了笑,道:“無事。各位將軍暫且先接著商量,本將軍去去就回。”
和衛兵出了帳子之後,林啟陰沉著臉色問他:“這件事情是誰發現的?”
衛兵噤著聲答:“是王妃帳前的張崗。他聽見動靜衝進去的時候,發現王妃已經……已經……”
林啟未在聽他多說,也一刻未再停留。走到帥營的時候,他竟發現自己有些怯。
衛兵替他撩開簾子之後,他終於提步跨了進去。
正入眼簾的是地上一灘鮮紅的血跡,再往裏麵走,看到的就是倚在床邊滿臉慘白、嘴上還掛著血跡的華霜。
“王妃!”他失聲叫了出來。
華霜此時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不過聽到喊聲,她還是微微偏轉過頭,努力說了一句:“林將軍。”
林啟覺得雙腿跟灌了鉛一般地沉重,走到床邊去的那幾步,他覺得是一生中最遠的距離。
“屬下在。”他躬身抱拳。
華霜費力地抬起手示意他不必多禮,但是動作一大,一口鮮血又吐了出來。
“林、林將軍……這次本妃隻叫你一人來,為的就是……不節外生枝。咳咳……我中毒很深,即便是用藥物壓製也難堅持很長時間……你、你來,我還有件東西要、要給你。”她開始在倚靠的枕頭下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