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簡單也冗長的動作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直到夜已經很深。
玉峰去過華霜住的院子,發現她並不在。而尋找多處之後,也沒有看見她的身影。一股不好的感覺頓時襲上他的心頭。
他一懍,將臉上平時帶著的隨意和頑笑都斂去,變得嚴肅又有隱隱的陰狠。
當他再次看到華霜的身影在昏暗的街道穿梭之時,臉上才又顯出一分笑意。
華霜給一老兵包紮手臂上的傷口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後,回頭一瞧。
“玉峰?”她疑惑地蹙蹙眉。
玉峰跨到她旁邊蹲下,嘴裏嘟囔著不滿道:“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出來做事也不喊上我。”
華霜真是哭笑不得:“我這可不是在玩,我在治病。治病,這麼技術含量高的活動你會嘛?”
玉峰癟癟嘴:“……”
其實軍營裏麵的軍醫有不少,隻是這次的傷兵實在太多,於是等華霜和幾個軍醫將傷員的傷都處理好之後,天色已經要亮了。
玉峰在後麵跟著一晚,雖沒見著有多少困意,但嘴上卻一直在嚷嚷:“去睡覺吧,睡覺吧,睡吧,睡……”
華霜不知給他撒了多少個白眼:“誰也沒拿刀架在你脖子上留下來,困了就去睡。”
但玉峰嘴上這麼說,實際上卻並沒有離開過一步。
遠空的魚肚白漸漸蔓延到整片天幕。
天,亮了。
後續的事情有其他人來處理,華霜便回了院子,打算仔細清洗一番。
玉峰本來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可待她一邁進院落,他卻轉身就走。
模糊中隻留下一句話:“王妃,保重。”
華霜看他一跐溜地沒了影,心下一笑,想這玉峰什麼時候還這麼正經過,多半是趕緊溜回去補覺了。
她回到屋裏,倒了一盆水便往臉上撲。昨晚一晚沒睡,加上在血腥堆裏待了太久,臉上脖子身上都是黏黏膩膩的感覺。
肚子倒是不太餓,隻是胃裏有點不適,有些悶悶地想吐。
她本想到床上稍稍躺一會兒,起來之後再出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但躺下之後,雖很快入睡,但夢裏的情景……
華霜猛地坐起。
稍微怔愣一瞬之後,她急急地下床,拽過衣衫穿上鞋子就往屋外跑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一刻跳得這樣快。
跳得像……要蹦出一樣。
路上她沒有問過任何一個人,因為大家都跟她一樣,拚命地呼吸,拚命地奔跑。
這次她沒有進的了帥營,連門前都沒能靠近,也沒有玉峰再來給她解圍。
她看著門簾緊掩的營帳,心情竟忽而平靜下來。
該發生的,始終會來,不是嗎?
隻是墨昀壑,請你別有事,拜托你。
此時的帥營內。
副將林啟用手緊緊握住腰間的佩劍,臂上青筋暴起,臉上也多了幾處明顯的傷痕。
他眉目緊擰,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老遲,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他將聲音壓得極低,但情緒卻不自覺顯露了出來。
被稱作老遲的人捋了捋下頜的胡子,明明年紀並不算大,卻給人一種老謀深算的印象。他略一思索,說道:“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否則必定導致軍心打亂,不戰而敗。”
林啟急道:“可主帥失蹤,到底是個定時炸彈啊……”
屋內隻有兩個人在低語,但商量的事情,卻是決定著整個戰局勝敗的關鍵。
又一天過去。
傍晚,霖軍撤回平城之後,各將軍清點了剩下的人手。他們誰都沒有上報數量,但誰心裏都有了計較。
華霜等待著這時城門大開的機會,換上士兵服的她一閃身,匆匆出了平城。
烏軍營帳。
撒伊度擺弄著手上的金絲雀,隨意問向後麵的逐戾:“你說,我們的人已經接近了墨昀壑?”
逐戾肯定地點點頭:“經過幾天的籌劃排布,確實已經有我們派出的探子成功潛入平城霖軍帥營的駐紮地,並且在今天傳回了重要消息。”
“哦,什麼消息?”撒伊度依然逗鳥逗得不亦樂乎。
當接下來逐戾說完之後,他的動作突然慢下來,最後甚至停下來,把手裏的籠子放下。
他轉過頭,淡綠的瞳眸看向逐戾,一字一頓地問他:“墨昀壑失蹤了,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