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溪沒立刻回答她,而是扶她躺下,小心地給她蓋上被褥。待到她重新像個蠶蛹一樣被裹起來之後,才慢悠悠說道:“晉王妃貴人多忘事,不會記得我這種小人物。”
“不,我應該是認識你的。”華霜相信自己的感覺。
葉溪站起身體,轉身去桌上找到蠟燭點燃,屋中頓時亮堂許多。他再回到床邊,在華霜麵前站定。
華霜這下清楚看見了他的麵容。不熟悉,但也……
“葉……溪?”她試探地問。
葉溪的嘴角不自覺地一勾——她竟還記得他。
華霜的心裏卻更加忐忑。她與這個葉溪隻不過一麵之緣,今夜得他相救,本已是幸運至極。可為什麼,他待她一副熟知的模樣,仿佛……仿佛已是相識多年。
“你再睡一覺,我去外麵尋點吃食,待你醒來之後用一些。”他轉身要走。
“等等。”情急之下,華霜拉住了他的大掌。
葉溪回頭,眼睛盯住兩人相握的雙手。
華霜反應過來立刻放開,臉比剛才更熱了些。
“我想說,我在這裏總歸是不方便,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回家。”
葉溪的眼神似乎突然冷了。
良久,他說:“你先照顧好身體,其他事情以後再說。”說罷就提步離開,再沒回過頭。
華霜腦袋混沌之餘還摻雜上一絲絲錯愕,這夥計,這大哥!不是要拴著她不讓離開了罷,千萬不要是離了虎穴又入了狼窩。
不過最後她還是放了心,這狼兄……狼大哥,對她還真是沒的說,買藥送食樣樣不缺不說,還有若不是她拒絕,就連喂飯這事也能給親力親為了。
第二天的黎明很快來到。
街上熱熱鬧鬧的氛圍隔著老遠也傳入了這棟老屋,華霜坐在藤椅上搖啊搖,聽著外麵的動靜,心裏愈發著急。
方才她堅決地反對隨那兄弟離開,他還就真的不再逼迫,除了跟她說不能走出這間房子之外,其他的都隨她喜好。
隨她喜好?
她現在真的隻想回家啊回家,在外麵過了這一晚,不知道王府裏麵怎麼樣了,也不曉得墨昀壑有什麼反應,若再傳回國公府,說不定府裏的幾個男人又得怎麼大驚小怪一回。這每一件,想想都覺得頭疼。
可這裏就像是跟外界隔離了一樣,別說半天見不著個人影,就是她憑空喊一下,都能聽見回聲。巷深屋舊,跟深山老林也差不了多少,指望別人發現這裏的機會不大,而要她自己逃跑……別被那老兄拍死算好。
葉溪由於臨時改變了計劃,所以行事愈發地小心。畢竟這裏還是皇城腳下,來尋華霜的人必不會少。且他還得小心著舅舅那邊,若他查明昨晚的事,對付他還在其次,別順帶遷怒於華霜。
其實他想帶華霜走的另一個緣由便是,舅舅那邊已經開始對晉王下手,作為晉王妃,華霜必定也脫不了幹係。這次的事情就是個例子,那人想通過傷害華霜,讓晉王府與國公府反目。若墨昀壑失去了阮國公的支持,那接下來的奪嫡之路,遠不會那麼順暢。
讓霖國朝堂天翻地覆,永無安寧,就是那人的目的。
本來坐收漁利的事情他也樂得做,但若牽扯到華霜,那就得另當別論了。
既然如此,他又怎麼忍心將華霜再置於危險之中,更何況那晉王爺也並不是真心待她。
帶她走,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他拿出從下人房裏翻出的粗布衣裳穿上,從宅屋的後門出去。天黑時還容易隱藏些,但要暴露在青天白日下,一言一行都得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