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昀壑眼睫微微顫動著,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到最後,他一個字也沒有再說出口。
回去的路上,華霜拿著小燈籠深淺不一地走過來時的腳印。不過因為雪一直在下,腳印也被埋沒的差不多,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她和墨昀壑的感情,似乎也是如此。
存在過,但一陣細風吹來,便都消散了。
在他的心裏,她是心愛之人的救命恩人,所以理應來向她解釋,理應來對她好,理應對她說那樣的話,然後用撥出的一點點感情來還上所欠的恩情。
可是,這樣的愛情,她不想要,要了也不會長久。
每個女人,不管是何身份地位,麵對愛情,追求的不過就是完整熱烈。
當這樣的條件都不存在,那麼,即使認為已經揣進懷中的那份愛,將也絕不會長久。
華霜走在前麵,身形有時高有時低,鞋子已經完全讓深雪給淹沒。她頓住一會兒,拔出雪裏的繡鞋,能感覺到裏麵的棉襪已然濕透。現在離主院還有一段距離,路上也沒見著幾個下人,她就隻能繼續忍著慢慢往回走。
後麵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色錦裘的身影,跟隨著前方的腳步,也緩緩而行。
在這寒寂的雪夜,兩個人更像是在進行一場拉鋸戰。不是你退我進的那一種,而是,你是否能回頭看一眼,我是否會在下一秒就不見。
隻是,這場戰爭,現在也沒有贏家。
華霜能感覺到身後有人在隨行,也隱約知道這人是誰,可她不能回頭。方才就是一時不備心軟了下,才會又讓自己動搖一次,狼狽一次。所以這次,她絕不會再犯。
就在離主院不遠的假山處,一顆滾落下來的石頭橫在路中,被雪掩藏覆蓋住。華霜一時不備,已經踩了上去,身體沒留住平衡,眼看要一頭栽倒在地。慌亂之中,她手中的小燈籠跌落在地,她也即將緊隨其後。
但是,就在下一秒,她落入了一個和她同樣冰冷的懷抱。
周圍沒有一絲光亮,燈籠中的火光也已熄滅。明明看不見眼前人的容貌,但華霜就是知道,這個人是誰。
“阮華霜,你記住:那天我說相信你,與你救不救如蘭並無太多關係。不管是狩獵比賽那次,還是太子陷害那回,你的維護,我都有記在心裏。我的經曆,注定讓我無法太多地相信別人,但是對你,我想試試。你說得對,現在我無法將你和如蘭相提,但是在我心裏,你也已經是獨特的存在,是我珍惜的朋友。我相信了你,那麼,你是否也能信我一回?”
他沒用本王,而是我。
他的語氣低緩,但很堅定。
他的眉眼看不清楚,可想必一會是黑耀璀璨。
華霜的眼睛、身體,定在他的臉廓、懷中。
滿世界的黑暗和靜寂,這一刻,都化為了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