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強撐,別人又如何看不出來。肩上和臂上的那兩劍,若再深些,後果……
“為父先回房,你好好休息。”阮國公突然提步離開,腳下卻帶著分匆忙離去的急意。
看到他永遠筆直硬挺的背影,即使悲傷,也給人感覺像是不會倒下的依靠,華霜的眼睛終於開始泛紅。
阮慕笙卻以為她多想,忙安慰道:“爹是真的很擔心你,我初將你帶回來的時候,爹嚇得臉色都變了。霜兒,世上最關心你的人,就是爹。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多想,養好傷最重要。有什麼需要,隻管和我們說,回到家,你便什麼都不用怕了。”
華霜微聞言側了側身,將臉龐輕埋在一邊的枕頭上,晶透的淚水便一路而下,落入枕中。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淡,回答:“霜兒知道了,哥哥們也先回吧,我想睡了。”
阮慕南還想囑咐兩句,卻讓阮慕笙硬給扯了出去,直到關上門的時候才得到機會高聲道了一句:“霜兒二哥在這裏有事隻管喊我第一時間絕對出現在你麵前……”
他的尾音被關上的木門切斷,屋內也一下都靜了下來。
那想壓抑住的哭聲,這下完全不必再擔心別人會聽到。
其實她不喜歡哭。以往被師父整治的那段時光,受傷受委屈是常有的事,但是每次她都是緊咬住牙關,心裏也在給自己鼓勁,愣是沒流過一滴淚。今晚是怎麼了呢?為什麼很想大哭一頓?
是這幾天擔驚受怕的委屈?是因為身上刺骨的痛意?還是,那個人望來的冰冷的目光?
抑或是,她以為從來沒有存在的,或是已經丟失的珍愛?
也許都有,但也許都不重要。
從八歲的時候開始,她已經是一個人。到現在十幾年,一個人要應對人生的所有。應該沒人想過一個那麼小的女孩要怎麼承擔起太過沉重的人生。而直到有一天,已經習慣孤單的一刹那,其實骨子裏的一些已經悄悄發生了改變。變得不再敢去奢求,不再敢去再愛。
而不久前,她終於回來了,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家,不管表現地多麼適應,心中卻似是始終帶了一絲並不刻意的隔膜。那是因為這間隔的十幾年的歲月,太過漫長,長到她已經快要忘記了家人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但今夜,兩相交錯下,她隻覺得心裏那堆積已久的情緒將要爆發出來,想將十幾年的委屈一次發泄掉。那麼,再一次微笑麵對之時,她想,那消失已久的能力,她終將再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