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過程倒還是順利,新娘子在行完禮之後便被送入了洞房,隻剩下滿麵春風的太子留下招待賓客。皇帝在新人見禮的時候坐在上首,也是掩飾不住的喜色。不過到底年紀已大,禮官宣布禮成之後便起駕回了宮。
墨昀壑和墨昀阡和其他皇子坐在一桌,身邊的侍女靜立著侍酒。
“三哥,”墨昀阡壓低聲音,“她們那邊不會真的鬧出什麼亂子來吧?”
墨昀壑搖了搖頭:“莫說馨兒那丫頭機靈,就是真的出了個什麼差錯,今天這日子,隻要無關大局,必不會有人將之宣揚出去。”
“三哥為什麼由著她們胡鬧去?現下這情勢,可由不得我們出一絲的錯漏。”墨昀阡卻還是擔心,俊容微微斂著。
“六弟,”墨昀壑淡淡一笑,“父皇這次賜婚可給了太子一個很大的助力,以後若無大的意外,怕是大統已定,到時我們這些人……但太子想既抱得美人歸,又得掌權勢,卻不能那麼容易。今日雖然不能毀了這門婚事,可要尋點差錯卻不難,也正好讓太子知道,他走向大殿上的那個位子,並不總是像他想象中那麼順利。”
“這樣會不會讓太子起戒心?”
“你以為我們做的,太子會一點沒有察覺?怕是早就把我們當成眼中刺欲除之而後快了,讓他知道也好,起碼擺到明麵上來,可以真刀實槍地幹上一場。”
他們的好大哥,太子,嗬。
太子墨昀川年二十有六,是皇帝稱帝前原配妻子生的第三子。建武帝從草莽之地起義,集結各路豪士,曆經大小無數戰爭終於推翻了昏庸無度的南秦王朝,建立霖國。建國十餘年來,霖國從當初積貧積弱的小國逐漸擴充疆域,頒布各項舉措安撫百姓,恢複發展農商,逐漸在這四分五裂的天下中站穩一隅。稱帝前武帝有五子一女,其中四子在戰爭中喪生,原配夫人即太子生母也因病去世,隻餘下最小的兒子墨昀川。稱帝之後,後宮充盈,各宮妃嬪又給武帝生下了十數個皇子公主。但武帝感念原配妻子相濡以沫、不棄相助之情,追封其為元慧皇後,且立墨昀川為太子。
墨昀壑和墨昀阡的母妃便是後來被納進宮的妃嬪。墨昀壑母妃早歿,留下幼子,交給玉妃撫養,後玉妃體弱,又轉信妃即墨昀阡生母處教養。
信妃是皇上現今最寵幸的妃子,從進宮始十多年恩寵不衰。信妃父親曾是開國丞相,後來年老致仕,但門生遍及朝野,在霖國的威望依舊。
本來最有希望與太子一較高下的便是墨昀阡,但六皇子生性灑脫,不欲爭那一高高在上的位子而累了心力。但這一原則卻為了墨昀壑而打破,由於自小與墨昀壑一起長大,兩人感情自然比別人親厚得多。而且他這三哥也時時照拂著他,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置身事外,成了墨昀壑背後一得力的助手。
別人以為太子的地位從此不可動搖,殊不知,一切不僅沒有塵埃落定,反而即將重新開始。
*
“曼姐姐,我們如此真的能混進新房嗎?”洛青穿著一身喜娘的衣服,又稍稍易了容,跟在前麵兩個宮裏的老嬤嬤身後,低聲問著身邊同樣裝扮的沈曼婷。
“不出意外,待會兒就能見著新娘子了。到時你可要收斂下性子,沉住氣,別露出個什麼馬腳,一切有我。”沈曼婷垂著頭,不動聲色地答道。
“是,青兒知道了。”洛青乖巧地應下來。
到了新房,十幾個人呼啦一下湧了進去。新房富麗至極,洛青見了差點咋舌出聲。沈曼婷趕緊拉她一把,眼神警告了她一番。
新娘子安靜地端坐在喜塌上,纖纖玉手自然交疊在腿前,周圍還有兩個薑國裝扮的侍女立在左右。
兩個嬤嬤畢竟是宮裏的老人,而且又是皇帝親自下令執禮,儀禮舉止方麵自是得體。
對著新娘子行好了禮節,所有人便都肅立著,等著太子殿下前來。
環顧四周,這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自然幹不了什麼壞事。
洛青有些急,用胳膊肘子捅了捅沈曼婷。
沈曼婷咬了咬唇,手裏攥緊著什麼東西,剛要往前邁步,忽然聽見外麵出了個什麼聲音。
老嬤嬤自然也聽到了,吩咐了幾個人去查看。這重要的日子,可萬不能出一點差錯。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房外的時候,沈曼婷悄悄挪到了最後麵,恰也是新娘子的旁邊。對著洛青使了個眼色,洛青會意,側身一撞。
“哎喲。”沈曼婷倒在了新娘子的腳邊,臉色痛苦,還揉著自己的腳踝。
“怎麼回事?”老嬤嬤的厲聲問道,卻也同時注意壓低了聲音。
“嬤嬤恕罪,奴婢一時沒站穩,驚擾了太子妃,奴婢該死。”沈曼婷聲音裏滿是驚恐道。
老嬤嬤雖然很不快,但這大喜的日子卻不好發作,隻得道:“沒用的東西。趕緊給我出去,別在這裏汙了新人的眼。”
“是。”沈曼婷恭順答道。
可一站起來,腳踝似無力般,眼看又要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