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容息一行抵達韶華城時,正至戌時,街市華燈初上,熱鬧不已。城中早已作了安排,官道兩旁列了兵士,趙容息的車隊雖龐大,卻也是一路暢行無阻。
雲水透過車簾子望外瞧,沿街的商鋪酒樓張燈結彩,皆是賓客盈盈。路旁的小攤邊上,也都圍滿了人。
“韶華城可好?”
趙容息倚著車壁,歪著頭看著掀了車簾一角往外張望的雲水,柔聲問道。
雲水點了點頭,道:“很美,很熱鬧。小天愛玩兒,到時他來這韶華城,也一定會很喜歡的。”
趙容息微笑著直起身子,把雲水攏進懷裏,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這時,馬車卻停了下來。
“到了?”雲水靠在容息懷中,仰了頭問他。
趙容息搖了搖頭,喚了聲“風”。
“爺,前頭遇上太子的輦轎,所以停了。”
趙容息聞言皺了皺眉,不悅道:“知道了。”
車隊仍是停滯不前,周遭的聲響卻是起了變化。雲水在車廂裏聽到外頭有人快速跑動的聲音,還有扯動帷幔的動靜。不一會兒,原本熱鬧不已的街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趙容息放開雲水,整了整衣襟,對雲水道:“在這裏等我,很快。”
“怎麼了?”
“無事的。”容息說完便下了車。
雲水輕輕地將車窗簾子掀開一道縫,隻見列在官道兩旁的兵士不知何時拉起了帷幔,將道旁的百姓隔絕在外。車外的隨行兵士和仆從皆跪在地,隻有趙容息一人立在車旁。這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她坐的這架馬車前停了下來。
“這一別也該有兩個多月了,容肅王可總算是歸京了。本宮聽說,你在這途中受了傷,今日看來,似是大好了?”
雲水的位置,正可以瞧見那說話人,一襲玄色繡金錦袍,麵容俊朗。他身後跟著兩個仆從模樣的人,皆是低著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托太子的福,本王無恙歸京了。”
此人便是大梁太子洛容遠。雲水在車裏聽到,對這人的討厭也多上幾分,在落星山中,便是拜此人所賜,叫容息受了那樣重的傷。
“那便好。”洛容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把視線又移到趙容息身後的馬車上,“容肅王這一年來收的美人也不少,本宮卻是一個也沒見著,今日這麼巧,不若讓車裏這位下來,讓本宮瞧一瞧?怎麼也算是長了張故人的臉,也讓本宮能有機會借以相思。”
趙容息卻隻站在那兒冷眼看著他,並不作回應。
洛容遠也不急,繼續說道:“看來今日不是個合適的日子,也罷,總歸會有機會的。隻不過,本宮還是想提醒容肅王一句,莫要沉溺過往,舍了眼前人,你不珍惜的,可是有不少人盯著呢。”
趙容息仍是負手而立,冷冷地看著洛容遠自說自話。洛容遠看他這般,倒也仍是不惱,又看了一眼馬車,笑了笑:“時候不早,本宮便不耽擱容肅王與佳人相伴了。願這一個,能待得久一些。”
洛容遠剛抬腳準備離開,趙容息便轉身回了車內,半點不管洛容遠的太子身份。洛容遠也隻是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並不多言,便轉身離開。
外頭又有人快步跑過,大概是收起了帷幔。隻聽得外頭百姓齊呼“恭送太子殿下”,而後,這街道便又漸漸恢複了熱鬧。
車隊終於又行動起來。早些時候不知去了哪裏的趙雨,也回了來,坐回到趙容息這架馬車的駕車人位子上,向趙容息做稟報。
“韓亮老先生的一對龍鳳孫兒女丟了,韓老心傷成疾,病得不輕,太子便是去他府上探望,回宮路上正巧遇上咱們的車隊。”
“嗯。”
趙容息應了一聲,微微思索片刻,便也不再細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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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路程,倒是再沒了攔路的。不一會兒,車隊便到達了容肅王府。
王府內外烏泱泱地跪了一大片人,裏頭是趙家的家臣家仆,外麵的則多是朝中擁護容肅王的官員。
“到我們家了。”
雲水聽容息說這話,心中暖暖的,臉上帶著笑,嘴上卻說:“是到你家了。”
容息牽起她的手,柔聲道:“很快,也就是你家了。”
兩人執手下車,跪了一地的官員齊齊伏身,高呼“請容肅王爺安”。
趙容息垂眼掃了一遍跪在地上的人們,道:“請起罷。”
“謝王爺。”
眾人起身,趙容息也不再管他們,牽著雲水的手,徑直往王府裏進。雲水隻覺得無數雙眼睛正緊緊地盯著自己,好在趙容息始終牽著她的手,覺察到她的不自在,趙容息便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趙容息走得平穩,雲水跟著他的腳步,慢慢地跨過王府高高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