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住院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身邊還是老四、胡擼娃和胖子劉——還有一個他們看不見的小鬼果果。
果果很歉疚的表情,低著頭不敢看我。
“我到底怎麼了?”我問。主要是問果果。
果果說:“鬼。”於是我知道自己是又遇到鬼了,但是一時之間,我分不清到底那個燒烤攤老板是鬼,還是那個上網的眼鏡男是鬼。
旁邊的胡擼娃以為我在問他們,用粗壯的嗓音回答:“誰他媽知道你怎麼了,早上的時候,掃大街的阿姨在路邊看到你,就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後又把你送到了醫院,然後打電話到學校,學校又派人找到了我們……對了,輔導員也來看過你了,醫生說你沒事,她就吩咐我們在這裏守著。”
我此時內心是迷茫的,喃喃道:“撞鬼了!”
旁邊的胖子劉和老四聽了,都是神色一緊,胡擼娃卻沒聽出來,隻以為我是在抱怨,說:“可不是嘛!清潔工在路上發現你的時候,你他媽就跟鬼上身似的,全身上下沒有一點人樣!唉,我說,你是不是營養不良啊!”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還是好胳膊好腿的,也沒缺啥,於是就開始想象一個健全的人怎麼才能看上去沒有一點人樣,想來想去,隻想到那些被毒禍害的人瘦骨嶙峋的樣子。
我說:“我沒事……這是給我輸的什麼液啊?”
老四說:“不知道,哇哈哈吧。”
我白了他一眼,說:“老子的營養快線還沒開瓶呢,用得著輸哇哈哈嗎?倒是你,小心供不應求,最後感覺身體被掏空!”
我勉強和他們說了會兒笑,感覺身體好像也沒什麼問題,就吵著要出院,不過護士說醫生都下班了,現在辦不了出院,而且住院才一天,報賬也沒辦法報,讓我幹脆多住兩天。
這種小醫院就是這樣,千方百計創收。如果是省醫院那種大醫院,人滿為患,過道都是床,肯定直接趕我走了。
旁邊的幾個牲口都慫恿我再住兩天,這樣他們就能以陪床的名義不上課,直接出來玩。
我心想也是,反正住都住了,幹脆就再住兩天唄!
三個牲口見我也沒什麼事,就各自出去玩了。胖子劉正在搞網戀,所以時時刻刻都放不下手機;胡擼娃人際很好,所以隨時都有人找他吃飯喝酒;老四是個衣冠禽獸,正宗高富帥,所以一定是約姑娘拍手掌去了……他們離開後,我這才能好好的和果果交流。
我把電話耳機插上,然後假裝在打電話,實際上是和果果說話。
一次隻能說兩個字的果果確實很考驗人的耐心,但是我和她還是很有默契的,所以我費了一個多小時終於還是把事情弄清楚了。
月月網吧裏的鬼其實就是那個眼鏡男,他就是燒烤店老板說的鬼故事的主角,當年翻牆死了之後,幾個翻牆的學生也買了燒烤,和老板說的一樣,都是葷菜,一共44串。
我呢,因為有果果在身邊,所以尋常的鬼近不了身,但是我去廁所的時候,那隻網吧鬼就盯上我了。本來他是不能對我怎麼樣的,隻能誘惑我去做當年他做過的事情——隻有我和他一樣去買了燒烤吃,他才能影響我。
而我確實這麼做了。
要是當時果果在我身邊,即使我吃一百串燒烤都沒事,更不用說隻是買燒烤了,可是果果這個網癮小鬼並不願離開遊戲,所以我從燒烤攤離開後就中招了。
之後的回到網吧吃燒烤之類的事完全都是幻覺,或者說是被迷了心。
我在看到“自己”被開了膛,身上的腸子被做成燒烤串兒的時候就昏了過去,所以後來的事都是果果做的。
果果做的也很簡單,就是發現我氣息不對,出來找我,找到我又和網吧鬼打了一架,成功滅了網吧鬼後,想辦法讓我被人發現。
她說的很簡單,我心想過程肯定還是很神奇,兩隻鬼打架,我可從來沒見過。
“那個眼鏡男呢?”我問,旁邊還有人,而我在“打電話”,所以不能直接問那個“網吧鬼呢”。
果果說:“吃了。”
吃了!
我看了看果果的小肚皮,想到裏麵裝了一個眼鏡男,突然胃裏翻滾起來。跌跌撞撞到廁所裏吐了半天,直把前天吃的肉夾饃都吐光了,隻有苦澀的胃酸往外吐的時候,我才流著眼淚回到病床上。
旁邊的病友是個大媽,以為我又有什麼問題還想幫我叫護士,我說沒問題,謝過之後,就躺到床上,無力動彈。
果果覺得是她的大意導致我被其他的鬼害了,所以比較愧疚,“對不起”三個字怎麼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能拉著我的手說抱歉。
我怎麼會怪她呢。
但是我很疑惑:為什麼我之前那麼多年都沒事,而上次遇到眼中鬼之後,又馬上遇到了網吧鬼。這種概率怎麼看都不太正常!
於是我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老頭子打電話,說出我的疑惑。
電話裏,老頭子好像對我又遇到鬼的事情並不奇怪,他說:“你從小就跟果果一起住,雖然經過我的施法沒有影響你本身的純陽氣,但是你身體上多多少少還是沾染了陰氣,所以你比普通人更容易招來陰物是正常的。加上你眼睛裏現在住了個鬼,其他的鬼想要禍害你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壓低聲音吼道:“那你不告訴我!”
老頭子罵道:“書裏沒講嗎?《百鬼圖錄》裏都講了,你不會自己看?而且不是都讓果果陪著你了嗎?有果果在,你能有什麼事!”
我一陣氣結,轉念一想,好像也是,老頭子專門讓果果跟我走,恐怕就是為了預防這種狀況。而這次要不是果果在,我恐怕就被那個網吧鬼禍害了,現在不是把自己弄成烤串兒,就是在月月網吧陪著網吧鬼玩兒遊戲。
果果在一邊聽的仔細,聽到老頭兒說有果果在出不了事的時候,頭就更低了——有她在,我還是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