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橘紅的晚霞漸漸淡去,夜,開始降臨。
在幽深的小巷裏,一個藤條編織的竹籃靜靜地靠著牆角,隱約可看見紅布一角。籃裏躺著一個白胖粉嫩的嬰兒,正大睜著水潤的黑眸,望著那個素雅飄逸的背影,怔怔出神。晚霞隻剩最後一抹,伴著愈來愈近的黑沉,將這個背影襯得越發曼妙,像生命最後的綻放,淒美而絕豔。
殘陽最終落下,那最後的一絲光輝劃過嬰孩,女嬰柔嫩的脖頸上閃過微光,兩個古體篆字一閃即逝。
女嬰看著暗沉的天色,撲扇了兩下濃密的睫毛,隨即,嚎啕大哭。
女嬰幼嫩尖銳的哭聲在寂靜的小巷裏分外清晰,宛如夜空劃過的驚雷,驚醒了百姓無數。人們循聲而來,卻發現剛才尚在哭泣的嬰兒已不見蹤影。
百姓詫異,有眼尖的小夥子看見小巷盡頭閃過一個黑影,立即出聲:
“小賊放下孩子!”
隨著他出聲的同時,有些男子立即往黑影方向追去,以期救下孩子。奈何黑影身形太快,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人們眼前。人們隻好憤慨的回到來處,斥責黑影。
在人們的斥責聲中,黑影抱著嬰孩出了城,在一座破廟裏歇息。
隨著黑影將嬰孩放在身邊,籃裏的嬰孩終於可以睜著明澈的水眸打量這個“偷走”她的“小賊”。
男子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穿一身破爛邋遢的黑色長袍,黯淡的長發結在一起,臉上滿是汙垢,看不出本來麵目。一雙本該勾魂的鳳眸渾濁不看。明明隻二十來歲的青年卻給人風燭殘年之感。
女嬰打量了男子半晌,突然又哭了起來。男子顯然沒有見識過這種陣仗,手足無措地從懷中取出半個白麵饅頭就要往女嬰的嘴中喂。誰知女嬰非但不吃反而哭得更厲害。
男子隻好放下手裏的饅頭,笨拙地拍著女嬰的背部,想要停止女嬰的哭泣。不知女嬰是不是理解了男子的意思,漸漸地不哭了,睜著一雙大眼好奇得看著男子。
男子見女嬰不再哭泣,長舒一口氣,喃喃道:“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說完複又看向女嬰:“孩子啊,等你長大了千萬不要怨恨你的父母,他們也是迫不得已,為了保護你啊。這天下誰又願意送走自己的寶貝,讓她從此風餐露宿,衣不蔽體,食不裹腹。你這孩子跟了我也是有緣,以後就和我花隱衫姓吧。叫你無憂可好?”
女嬰自然是沒法回答他的,隻是女嬰的眼中飛快掠過一絲複雜,閉上了眸子。女嬰流傳大陸的名字就此決定。
第二天天不亮花隱衫就抱著無憂往城內走去。
山路實在崎嶇,哪怕花隱衫已經盡量小心,無憂還是被顛醒了。她呆在花隱衫破爛的袍子裏,入鼻確是一股子清香,沒有他表現的那種邋遢。
無憂從花隱衫的懷裏抬起頭的時候城門已經遙遙在望,高懸的門匾上三個嚴肅端正的隸書在淡金色晨光的照耀下顯得那麼高不可攀,威嚴神聖。無憂憑著自己那半吊子的繁體字水平認出了那三個字“姑蘇城”。
世人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隻可惜現世的蘇州汙染眼中,過早失去了作為天堂的勝景。不知這千年前的蘇城,可堪配這天堂之名。無憂這麼想著,向久負盛名的姑蘇城緩緩靠近。
姑蘇城最近在戒嚴,像是出了什麼事。百姓經過城門都要出示路引,拉著馬車驢車的還要靠邊停車,等待守城的士兵檢查完畢方可進城。自古這些經過檢查時女子都容易吃虧,就等待的這點時間裏無憂就看到一個年輕的士兵對著好幾個女子上下其手。還是後來來了個像是隊長的士兵這種情況才好些。無憂注意到這幾個被調戲的女子中有個身著青黑色布衣十八九歲的女子神色有些焦急,被調戲了也隻是剜了那士兵好幾眼,俏臉上沒有任何嬌羞的神色。無憂不免注意到了這個女子,一直盯著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