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蕭薄湘看到的最後一幕,緣塵已經收回了他的手,蕭薄湘腦海中的畫麵便斷了。
“後來,緣境師兄在山裏發現了君絕,就帶著他回來了。他剛到達摩寺時,全身都是紫到發黑的印記,緣境師兄將他養成如今這副白白淨淨的模樣也是不易。”緣塵說了句玩笑話,想要舒緩蕭薄湘的情緒。
哪怕蕭薄湘再鎮靜,看的到底是自己心上人的身世,又怎會無動於衷。
禦君絕如今多麼了不得,達摩寺聖子的高貴身份,令人仰望的玄力修為,當初那名備受欺淩與辱罵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為天下人心目中的神祗。
可看了禦君絕的過去後,蕭薄湘便明白,禦君絕得到今日的成就是多麼得不容易。在他身上,幾乎沒有天賦那種東西,他不是一出生就高人一等,反倒是孤苦而卑賤的。
“小施主,你是離君絕最近的人,如果不知曉君絕的過去的話,又怎麼相互理解。”
緣境養育了禦君絕那麼多年,也沒能徹底打開他的心房。隻有蕭薄湘,是以何其幸運地獲得了禦君絕的忠誠。
蕭薄湘竟霎時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優秀的地方,竟贏得了禦君絕的全部。
她也被家族拋棄,可是十歲之前她擁有了父母全部的愛,後來的日子有仇恨支撐著她活下去,直到蕭家覆滅了,她來到了這裏,似乎她的人生可以重新開始了。同樣被拋棄的禦君絕,大抵比她更淒涼一分。
難道因為同病相憐,她才得到了禦君絕的另眼相待?
“多謝緣塵大師。”蕭薄湘再度道謝,看完禦君絕的過去,離開時已是晚霞滿天,豔紅一片,明天,便是禦君絕去參加朝聖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蕭薄湘來到了禦君絕的住處,敲響了房門後,淨真過來為她開了門。
今日的淨真,換上了白色的衣服,衣服上精致的淺色紋路富有禪意,配上他清秀的模樣,看起來倒是格外精神。
“蕭姑娘,是你啊。”淨真開開心心地把蕭薄湘拉進了屋子裏。
屋子裏,禦君絕已經穿好了繁複的裏衣,往日披散的雪色長發,今日用一根黑色的絲帶綁了起來,露出他白皙精致的臉龐。
“今日不戴帽子嗎,今天的天氣不錯,在外麵曬著太陽也沒問題嗎?”蕭薄湘走向禦君絕,一邊開口問。
“我可以撐傘。”禦君絕手裏拿著黑色的外衣,停下動作回頭看向蕭薄湘。
蕭薄湘走上前,主動拿過禦君絕手裏的衣服,“我為你穿衣。”
禦君絕一怔,緩緩地張開雙臂,嘴角隱隱上揚,這是第一次薄湘為他穿衣,而且還是主動提出的。
蕭薄湘的雙手落在禦君絕的身體上,冰冷的觸感教她心上一陣陣地疼,三百多年的歲月,禦君絕是否已經淡忘了四歲時的過往?
自認識禦君絕以來,她從未從他的身上看到他對誰的仇恨。禦君絕似乎誰也不恨。
帝景對一百多年前族人的背叛記得清清楚楚,而她更是睚眥必報,因為他們兩個都清楚自己該恨誰。禦君絕若要恨,該恨整個禦家。
想及此,蕭薄湘突然開始後悔,昨天在緣塵那裏沒有問一問,如今的禦家如何了。如果禦家未滅,就由她來滅了禦家,不是替禦君絕,是為她自己這顆隱隱作疼的心。
“禦君絕,你為什麼會看上我?”蕭薄湘站在禦君絕的身後,一邊為禦君絕係著腰帶,一邊問道。
“那薄湘為什麼看上我?”禦君絕反問。
她為什麼?因為禦君絕對她很好,可是慕容子瑜和帝景也對她很好,因為禦君絕長得俊美,可是慕容子瑜和帝景也同樣俊美,因為修為高,那麼不說慕容子瑜,帝景同樣修為很高。
所以為什麼偏偏是禦君絕,而不是帝景或者慕容子瑜?若要她答這麼個問題,她的言語不行,隻有跳動的心可以。就在這一刻,禦君絕站在她的麵前,她的心為禦君絕而跳,就在每一刻,隻要禦君絕在,她的心就是在為禦君絕跳著。
鬼知道何時變成了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禦君絕抓住蕭薄湘落在自己腰上的手,轉過身來,摟住了蕭薄湘,俯下腦袋,做了一件想做很久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