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平州,明嘉三十六年
夏季所酷有的燥熱撲麵而來,像是巨大的蒸籠將所有人都籠罩其內,即使是在這本應涼爽的早晨,依舊難耐……
蘇青蜷縮在床頭,夢中依舊顰蹙著眉,炎熱以及饑餓折磨著她,讓她在夢中也不得安穩,憂心忡忡。
昨夜餓的睡不著,輾轉難眠。
餓啊,真的好餓!
她甚至疑心肚子裏的五髒六腑已經自相殘殺,各自吃了對方,隻給她留下一個如何也填不滿的胃,餓的好疼,她卷成了一團,腰帶束的緊緊的,還是沒用。
她喘這氣地爬起來,到處翻找食物,什麼都沒有找到。其實家裏是有吃的的,她看見過,有一小袋子小米,就藏在娘那個盒子裏。
米是給弟弟的,弟弟病了好幾天了,臉燒的通紅,她好幾次撞見母親偷偷地抹淚,有什麼辦法?!這亂世裏,一個大漢說倒下就倒下了,何況是孤兒寡母?!她很羨慕弟弟,生病可以得到吃的。他雖然病著,吃飯卻一定不含糊,整日懨懨的,飯卻要吃很大一碗,“他要是死了就好了”她猶自出神……
反應過來的蘇青震驚的,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
天呐,我在想什麼?他可是我的弟弟啊,我的親弟弟。
她痛苦的捂住了臉,跪在床上祈求著菩薩的寬恕,她以前是不信神的,可是現在為了求得那卑微的生存,她將自己貢獻給了這滿天的神佛。在地獄的時候,總要有信仰才能活下去,即便在怎麼不堪,也希望有個人可以救自己。她已經不在將希望寄托給某個少年,比起來,她倒寧願相信那渺茫的神佛。她亂無語序地念著經,愧疚和良知折磨著她。
不該,不該的,不該那麼說,想都不該想,弟弟往日裏乖巧的模樣浮現在腦子裏,她越來越難過,恨不得現在死的是她。可是腦海裏有個清晰的聲音尖著嗓子說:沒錯的,就是這樣,他確是應該死,他就是累贅,活著隻會拖累她們,讓她和娘更累……
她突然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抱著雙臂哭起來“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她喃喃自語,不明白日子為什麼變成這樣了……
小小的少女縮做一團,肩膀聳動,哭聲也不比貓兒大多少,長時間的饑餓讓她身體虛弱,一會,她就感到倦意像潮水一般地湧來,墜入了夢鄉
……
“踏踏踏踏踏踏”母親細碎的腳步聲從那頭傳來,遙遠的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理智告訴她,應該起來了,起來去幫母親。可是睡意使她沉淪,身體重的像鉛,抬都抬不起來,她索性放棄了掙紮,任由睡意拉扯,越陷越深。
盡管身體不省人事,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醒著的,她甚至覺得自己從未有此刻的清醒,盡管沒有睜開眼睛,她卻能聽到周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