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藍色香檳。”
沒有拖泥帶水,他直接用右手提及瓶頸部分迅速向上拋出,準確地用手掌接住瓶體的中間部分。收到他挑釁一般的一瞥,我隻是微微一笑。
隻見他左手托住瓶底,右手扶手瓶頸,呈450角把商標麵向我。其實隔了我們之間的這些距離,我是什麼都看不到的,他也不過是走走樣子罷了,可是他麵前坐著的幾位女客偏過頭去看了看,卻是輕微的倒抽了口冷氣。
我瞥了瞥表哥經理。
你家的孩子還真的是大手筆啊。
他不理我。
調酒師的手指很靈巧。很多人都以為調酒師隻會甩瓶子,其實不然。調酒師最會的是調酒,其次就是調情。一個好的調酒師要記得上百種雞尾酒的名稱、配方、調節方法,還要知道酒的顏色和味道,要懂得鑒別酒的質量、色澤還有香味。當然,還要知道怎樣為他們的老板我省錢,也就是控製成本。
我眯起眼,仔細打量著這個新來的調酒師。作為一個調酒師,他的外表的確很符合我的標準,夠冷酷。不過冷酷得有些過了頭,連內心都是冷酷的,若不然,誰敢用眼光和自己的老板較勁?即使隔著墨鏡,我還是能感覺到那眼光的熱烈。一時間電光四射。
藍色香檳其實並不難調。剛好相反,其實它好調得很,那個調酒中的經典動作——甩瓶子,隻有大概八秒而已。
很快的,一杯呈漂亮藍色的雞尾酒就被端到了我麵前。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這杯小小的東西上,所有的人都在期待著我喝了它,然後說出我的評價。
我當然不能辜負眾望啊。
“調出一杯完美的雞尾酒有幾個很重要的條件:正確的操作、正確的配方、正確的杯具、優質的材料還有漂亮的裝飾。”我不急著喝,先說出本小姐的淺見。“所以,這杯酒不夠完美。”
“願聞其詳。”還是那麼慵懶的聲音。
然而我卻不說話,隻是笑嘻嘻地看著我們的杜少爺。都說了是淺見嘛,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全說出去了,現在是行家說話的時候。
杜少爺也不說話,隻是冷冷地盯著我。
就在我的笑容快掛不住,即將破功的時候,杜少爺還是站了起來往吧台走去。
在昏暗的酒吧裏戴墨鏡的我如此高調的點酒,本來就已經很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再加上現在那一直坐在角落裏的杜少爺一站起身,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我似乎聽見小攸的輕聲歎息。看去,燭光中她的表情有些模糊。我又把眼光投向小天天,卻和他的眼神碰了個正著,他一愣,隨即遊弋開去。
振很會調節自己身邊的氣氛。本來一個好好的陽光男孩,一站到吧台後麵,硬生生變成了一個冷酷少年,手指中酒瓶翻飛,幾乎是一瞬間就調出了一樣的藍色香檳酒。
“刺啦”一聲極輕的點火聲,是他將杯中的酒點燃了,然後又馬上用香檳澆熄,那瞬間的火光映照在人們的眼睛裏,曇花一現的壯麗。
又一杯藍色香檳被放到了我麵前。
和第一杯不同,第二杯雞尾酒裏除了那固有的帶梗櫻桃外,華麗的淡藍色液體上還飄著一小朵淺紫色的薰衣草,杯口有裝飾性的螺旋形柳橙皮,很是幹淨整潔,卻又嫵媚得讓人不忍心喝。
我舉杯向仍然臭著臉的振示意,然後輕抿一口。
“這才是我想要喝的酒。”
“隻是多了表演性和裝飾,味道總是一樣的。”他不死心。
“客人去吧台請你調酒,一是為了喝酒,二是為了看你調酒,傳統的英式調酒固然好,花式的調酒卻比較能吸引人的注意。再者,把這麼精致漂亮的酒喝掉,是件很罪惡的事情。越漂亮,就越罪惡。”我輕輕搖晃著杯中的液體。“可是,我就是想要喝。於是我便上癮了。一個讓還沒有喝到酒的人就已經對酒上癮的調酒師,才是我想要的調酒師。”
話雖然是對那個新調酒師說的,可是我卻一直看著振,直看到他的目光漸漸軟下來。
“原諒我,好不好?”我壓低聲音問道,帶著滿滿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