灩劍曾與我說:有些人總是把那些過去留下的傷痕印刻在心裏,即使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也不敢去舔舐,因為怕那種一絲一絲從心上閃過狹小而短促的疼痛。
其實靜下來的時候,我也有在他墳前帶上一壇解憂,慢慢的斟上一杯飲一口停停再飲一口的想想,或許前塵往事,他並非是忘了,隻是不願去想,那負他情的人。
他或許也是怕,春去秋來的匆匆裏,不慎的觸碰到什麼,忽的傷情,然後整夜不眠不休的腦中盤旋一張麵龐。
不然為什麼他什麼都忘了,卻獨獨每次拉我下界的時候都要去看看那個女子是否過得好。
這是他隻敢帶著我的時候才去做,偷偷摸摸的,仿佛很害怕偶然撞見的時候,那種陌生人般的疏離或是那種一怔後癡癡而和緩的問話。
“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我們在哪裏見過?”
“你……是誰?”
陌生而又熟悉的傷人……轉眼回首,卻被現實殘酷的告誡,再也找不回來了,找不回來了……那人早已在這天地之間散去了,連從遠方吹來的風也不能帶回他的氣息了……
花瀲灩伸手幫我理了理有些遮眼的劉海,我盯著他的眼睛在看,看另一個人,靠的這麼近,人這麼像,卻物是人非,這種感覺讓我莫名的有些傷的厲害。
他淡笑,愜意的閉上眼若一陣清風拂麵。
他拉起我的手帶我離開了那間小院,我回頭看見非墨低頭扶著齊青進了屋,有些略微的傷感。
陰沉可怖的灰色天空下,背道而馳,一場雨後是不是什麼都能洗的清?
回到花瀲灩的小院的時候天上劈下來一道雷,花瀲灩抬頭看了看天,有看看院子裏開了些許的臘梅,忽然低沉了一口氣,笑著歎惋道:“可惜今年沒辦法看這一院子梅花開了。”
花開花落,其實我也曾親生經曆,做桃花的時候看她們紛飛,隻覺得好看,因為我知道它們不論飛多遠,飛多高,終究落到地上,回到我邊。
而現在,我確實覺得有些惋惜。
“來年我來看琉仙的時候,也過來陪你看看。”
我想著真是該多多關心一下琉仙免得她宅出病來,到時候受折騰的人還是我和木蓮。
他忽然轉過身,與我四目相對,笑若桃華,似乎下一秒便會被風吹散,化作一片片桃花,隨風消逝的無影無蹤,那般虛幻如迷夢。隻有他牽著我的手,那溫暖的感覺顯得分外真實。
“怎麼了?你不願意。”
他淡淡的笑著,搖搖頭,手中的折扇忽然抵到胸前,閉目輕聲道:“隻是忽然想起了些舊事,一位故人,一場虛夢。”
故人,舊事,虛夢。
我抬頭,看陰沉的天空,大概是要下雨了吧。他的書我已經看得七七八八,今晚也沒什麼事好做。
“給我講講吧。”
花瀲灩的故事極其平凡,遠不及他那一本本有著跌宕起伏情節的,稚嫩而苦澀。
他說很多年前他還在流浪的時候,到過一座山,山下有一口湖,湖邊有一顆杏子樹。
在那口湖邊他看見了一對師兄妹。
那個師妹很漂亮很可愛也很頑皮,每次都會捉弄她師兄。
那個師兄純樸乖巧很聰明,可是每次每次都乖乖的被師妹欺負,然後對著那師妹無奈又寵溺的笑。
他每次看見都想過去跟他們玩,可是看著他們那種無憂無慮的神情,總覺得天天靠著行竊度日的自己擠不進去那個世界。
他常躲在杏子樹後麵偷看,心裏悄悄的希望有一天他們能發現她,可惜的是他躲得不怎麼隱秘,而那兩人的眼裏卻沒有自己。
直到有一次那個師兄沒有來,小師妹很無聊結果就發現了躲在杏樹後麵的他。
那時候他剛打了架,髒兮兮的,本不想被小女孩發現,結果卻……花瀲灩說著說著歎了口氣,無奈的淺笑著喝了口茶。
我卻接著道,結果我當時不僅沒覺得你髒,聽說你是個小偷以後還特崇拜你。當時那個小女孩想著要是自己也能像你一樣偷技出色就好了,到時候就可以偷偷的去偷師父的酒。
於是就和你約定和你學習如何偷東西。
剛開始的時候一天連著一天的去,可是忽然有一天她沒有來,失了約,你一生氣就再也沒有出現?
我歪著頭看,格格的笑了。
青蔥的歲月如一場場春日裏淅淅瀝瀝的小雨,下過後不久太陽一出來就幹了,在大地上再也尋不到蹤跡,而人的心卻記住了它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