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主近日很不民主,因為作為寵物的我是個典型的食肉動物,吃的盡是些他看來沒啥營養的東西,為了把我養的白白胖胖,所以最近夥食好吃,就是有點不符合胃口。今兒忽然打算搞解放運動,於是我很本能的就開始報菜名:“紅燒肉,麻婆豆腐,白切雞,八寶鴨,嗯——”
我正刮腸鑿肚的想著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肉食菜名,忽然一聲如隕石撞地的聲音響起,我一歪腦袋,看見莫非墨半跪下的肩上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隻有一瞬間,下一刻,眼前便是花瀲灩含笑的臉。
那一切仿佛隻是錯覺,可我卻真真感受到一種恐懼。
全是血,猙獰的臉上沒有一塊好的皮膚,不是被刀劃過,而像是被某種蟲子咬食。血依舊在流,口裏含著嗚咽的哭泣聲。
我木訥的轉過頭看見紫煞依偎在齊書賢懷裏像一隻沒睡飽的貓,長長的睫毛彎彎的翹著,蓋上的眼睛十分嫵媚,深紫色的長發如絲綢垂落。我很不確切的想描述一下,那樣長的就像個天使……
他撅嘴。
“書賢,我想回床上去。”
殺千刀的某人居然在撒嬌,可惜我不能拿刀砍他,因為他本就沒日子好活了。不過我爆發,有人爆,刷拉的一聲,三尺長劍出鞘的聲音淩厲且刺耳。
紫煞目光一寒,雙指一並,空中隻剩下金屬折斷的聲音。
血卻從紫煞的身下流了出來,慢慢的浸濕錦帛,流淌。插入他身體的匕首柄上是一雙大手,握的很緊,卻不斷的在顫抖。
食指上猩紅色的寶石戒指,是前日我看見紫煞親手帶上去的,那時候他的臉開心的像個孩子,得意至極。
那夜月色迷人,金黃色的圓上是一個缺,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燒餅。
戒指的新主人寵溺的笑著,眼裏滿滿的幸福,如詩似畫。
紫煞捂住傷口的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猩紅色寶石被浸濕後越發的亮。
還是我告訴紫煞,在我的故鄉,我來的地方,夫妻都會這麼做,做一對戒指戴在手上許下一世承諾。
紫煞笑了,真的像個天使,那般無邪,他輕輕說:“阿賢,我喜歡你。”
他的眼睛在笑,幹淨的不帶一絲雜質的琥珀色瞳孔,就像個孩子。
“下輩子也想這麼喜歡,如果有來世,我不學武功,不入江湖,不染血腥。你會不會喜歡我?”
齊書賢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的目光,紫煞伸手摸他的臉,那聲音像是命令又像是在乞求:“告訴我會不會。”
紫煞的血一直在流,像是壞了閘門的水龍頭。
眼睛睜得很大,就那樣盯著齊書賢。
齊書賢還是不說話。
紫煞眨了眨他漂亮的眼,好看極了,琥珀色的眼睛帶著一種淡淡的傷感,笑容也淡了些。
“我記得你曾說,你想去大漠策馬揚鞭,看飛沙濺石,帶著自己的夫人,牽著她的手一直走。當時我笑你不懂情趣對不對,那時候你還笑著說我還太嫩,不能懂這種別樣的浪漫。其實那時候我想跟你說,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下輩子,我帶你去。”
齊書賢說話說的很慢,極其的輕緩。
紫煞完全沒有想過他會回答,他太了解齊書賢,這個人就是根實心木頭,對他而言浪漫啊,海誓山盟什麼的,壓根就是不著邊際的胡言亂語,真誠實在的過了頭,不那麼懂得情趣。
就像當初相遇時那樣,總不免在緊要時刻,笨笨的有些木訥。
所以紫煞現在那種感覺就像是買了張原本以為已經沒指望的六合彩,忽然很人品的給他爭了氣。
巨大的喜悅沒撲過來,先到賀喜的驚訝再眼睛裏閃了過去,他癡癡的笑,肩都在抖。
我淡漠的看著,忽然有點感動的想哭,我很怕紫煞那種笑,他合上眼靠在齊書賢的懷裏,很愜意,一直很愜意……
花瀲灩忽然摟著我的肩,我感受到他溫暖的胸膛和冰冷的手指。
“紫煞等這天很久了,他現在很幸福,所以,阿靜,別哭。”
別哭,很簡單的兩個字像是魔咒,重複回蕩在我的耳裏,我抬頭看他的臉。
我總是見不得死亡,那種無形的利刃切斷某些人與我的聯係,無論怎麼伸手都無法緊握的感覺很痛苦。
“阿靜,生與死是一種輪回,出生不是起點,死亡也不會是重點。有時候死亡或許是一個新的開始。”
我知道他說的每一個字的意思,可是連在一起我卻聽不懂他的話。
我很俗氣,無論是做神或是做人。
我經曆輪回,也成見過那些消逝塵煙的場景,隻是總看不透。白瑕說,其實天命本就如此,生活中那些逝去,若你真能麵無表情的接受,那不神仙而是虛無。說那些話的人,不是為了安慰你,就是沒經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