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子知道,媽媽從來不騙自己,所以總是破涕為笑。自己抱著媽媽親過來親過去,說媽媽最好了我愛媽媽。
然而你現在卻不在我身邊,媽媽。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現在怎麼會突然想起來呢。
王美琴的臉逐漸模糊起來,
記憶中的最後一句話,是爸爸說的。他叫著自己的名字,然而周梨子卻已經看不見了。黑暗中,周梨子略帶失望,略帶悲傷地合上了眼簾,帶著不再睜開的想法。
睡就睡吧。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就不可能再挽回。
就不可能再重新來過。
周梨子做了一個綿長的夢。
夢裏,有許多的小花靜靜地綻放。有許多雨滴滴在地上。有許多人走過她的身邊,不停留,連目光也亦然。
她小聲地哭了起來。
小花忽然合攏了花瓣,雨滴忽然在地上泛濫成河,那些人,逐漸走出了她的世界。越走越遠,她看不清走遠的背影,卻聽見了他們在叫她的名字。
向著自己越來越遠的方向前行,嘴裏卻一直喊著自己的名字。
周梨子,周梨子。
猛然醒過來,瞳孔倏地縮小成一個小小的圓圈,像貓一樣機警地盯著四周。周梨子無視有些被嚇到的王美琴,跳下了床,走到窗前,拉開半掩的窗簾,看到天空明朗陽光明媚,更加不安起來。
“我……”語無倫次,周梨子看向那個目光中帶著幾分打量與探究的王美琴,說了兩個字。
“媽媽。”
王美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這樣的周梨子太過讓人心疼。
“我媽媽。”周梨子再次重複。
“啊?”王美琴走上前去,想要問周梨子是什麼意思,卻被她推到了一邊。
“我媽媽呢?”周梨子完全聽不見別人在說些什麼,她呆呆地拉開門,走了出去,不停地說著媽媽。
“梨子!”王美琴追了出去,卻發現周梨子拉住護士,拉住醫生,一個勁地問媽媽在哪裏。她跑過去拽著周梨子,卻被她掙脫。
“我媽媽不見了,她不要我了。”
她捂著自己的臉,抓著自己的頭發,跑遠了。
*
周梨子已經瘋了。
在王美琴的心裏形成了這樣一個概念。
這樣的周梨子,讓王美琴在可憐她的時候,又多了一份恐懼。時時刻刻跟這樣一個女孩打交道,換個人就受不了。一個隻會整天叫自己媽媽,不然就麵無表情的女孩,叛逆的女孩,不 把王美琴折騰瘋了才怪。
王美琴迅速給周方宇打了電話。
孩子或許是去了她媽媽那裏。那就讓她多在那裏呆幾天吧。周方宇心想。
*
車上。
“周,你怎麼不把她給你前妻,孩子應該共同撫養啊。”王美琴在副駕上,看著一臉深沉的周方宇。
“我想你應該帶她去看看醫生,我認識一個……”話還沒說完,周方宇就煩躁地打斷了她,“她還帶著梨子的姐姐。”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王美琴驚訝地捂著嘴,“你沒有告訴過我啊!”
周方宇沒再多說話。
——周梨子媽媽樓下—
周梨子很安靜地站在樓下,看著那扇幹淨的窗戶,就那麼一直看著,不說一句話,不流一滴淚。
其實眼淚早就在那些失眠的夜裏流幹淨了。
現在站在這裏,更多的,隻是一種想哭的衝動。隻是,眼眶太過幹澀,揪心的灼熱疼痛。
媽,我還是很想你。
就算是離開了很短時間,不至於想念的一段很短的時間,我也會覺得很想念你。
媽,我想我會瘋掉的。我忍受不了一個陌生人在曾經屬於你的那個地方。
還有姐姐,她跟著你過得好嗎。
媽,曾經在那些不眠的夜裏,我有很多話想要跟你說,而現在,我們隻有短短的距離,我卻一句話都吐不出來。你知道那種難受嗎,扯著心的一個勁地顫抖,疼痛到快要撕碎神經的那種難受。媽,你知道那種難受嗎?
最終,周梨子敲了敲那扇潔白的門。
她的指節在顫抖,她的呼吸也是同樣。門開了,熟悉的臉出現在周梨子的麵前。
“你…”白風荷愣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周梨子一臉憔悴地看著她,目光清淺,沒有任何雜質,就那樣一點點地,好像要把她的容貌刻到心房上一般。
“媽,我想你。”周梨子緩緩地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晶瑩的淚水順著臉就流了下來。她的麵孔沒有任何的扭曲,蒼白而憔悴,如同薄薄的一層紙,淚流得很順暢,一直流到下巴頦,滴到地上。
“孩子…我的孩子…”白風荷忽然哭了,瞬間淚水就迸發出來,她的哭聲讓周梨子想起了很早以前的那個夏天,自己摔倒了,磕得腿上都是血,她也是這樣哭。
“媽你別哭。”
媽你一哭我就忍不住想要哭得更凶了,可是我的眼睛好疼,疼得我都看不清你的臉了。所以你不要哭,真的別哭,媽我會更難受的。
“你爸爸知道嗎?”白風荷擦幹了眼淚,問道。
“不知道,我就是想你了想過來看看。”周梨子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很多水。
“累嗎,累了就睡會吧。”
“恩,好。”周梨子點頭,躺在床上,看著白風荷樸素的針織衫掛在衣架上,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在溫暖中閉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她和姐姐拉著周方宇和白風荷的手,快樂地在夕陽下,走遠了。
沒有回頭,也沒有鬆開彼此的手,就那樣,一直迎著夕陽,走在溫暖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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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梨子原名周倚聆,本篇小簡介在2012年6月完成,參加市內征文比賽獲一等獎,請大家不要抄襲。這個是有版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