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入了官場,每天都會有很多應酬,特別是像區鄉鎮這一級的“官”,上麵的部門哪怕來一個小小的幹部,你也得去陪。有人便把區鄉鎮主要領導的工作進行了總結,說區鄉鎮這一級的主要領導的工作有八大項。一是開會。上級安排工作除了文件就是開會,要貫徹到區鄉鎮一級,非得要主要領導參加,因為主要領導參加了,這項工作就算落實了。區主要領導回到區去落實這項工作,方式還是召開會議將工作安排給幹部們去做。二是彙報。上級把工作安排了,就要檢查是否落實,隻有主要領導親自彙報,才能體現對這項工作的重視,因為“主要領導親自抓”。即使這項工作是副職做得好好的,他們彙報也能夠說得十分清楚,但非得副職將彙報內容寫出來,經過主要領導的口念出來,才顯得態度端正,工作才算做得好。三是喝酒。上級領導來了,你肯定得要喝酒。部門的來了,說沒有什麼大的事,我們先玩一會兒麻將,等會在酒桌上交換一下意見就行,你能不喝嗎?村幹部上來了,你總還得要講點友情啊,你下村都在人家屋裏搞酒,更何況人家還是為你賣命的同誌。四是管閑事。年初的時候,書記區鄉鎮長們都與上麵簽有責任狀:農業稅征收,社會治安綜合治理,計劃生育,森林防火,交通安全等等,區鄉鎮政府的幹部都有職權嘛!五是挨板子。上級交待了你的任務,不管你遇到什麼樣的問題,以一句“這是政治任務”壓下來,你都得落實。上麵要你搞好穩定,你就不能有人上訪,你沒有理由隻有責任,你不受批評誰受批評。六是要飯。這年頭區鄉鎮一級沒有什麼收入,但是要接待、要出差、要運轉,要還曆史債務,主要領導隻得跑這跑那要錢。七是賴賬。這樣那樣的達標升級,這樣那樣的資金配套,都要區鄉鎮這一級出錢買單,不賴賬咋辦。八是做惡夢。上級規定了那麼多工作,有的是有法可依辦的,有的是講個人感情做的,有的是為了完成任務純屬於違法亂紀搞的,而且這些工作並沒有可靠性和科學性,一旦出了問題,後果不堪設想。到時不找你這主要領導找誰?想著這些煩心事,連睡覺都做惡夢。因此,連陪老婆孩子的時間也沒有。經常是早早出門老婆孩子還沒有起床,深更半夜回家來老婆孩子已經睡了,說話的機會就比較少,在一起吃一餐飯就更困難了。
丁四喜回到家,妻子已經熟睡。借助著床頭那微弱的燈光,丁四喜發現妻子的睡姿很美,身材頎長、美似天鵝、性感迷人,一點也不比梅子差。丁四喜放了一首曲子,是薩克斯演奏的,聲音放得低低的,輕曼而舒緩,給人一種纏綿的感覺。妻子翻了一個身正麵躺著,她分明已經醒了但仍佯裝睡著。丁四喜跪在床上,慢慢地脫光身上的衣褲,他用力摟著妻子的酮體,一下下地體會著這種綿延數千年的最原始的愉悅。這是人間最美的旋律,是一道忘憂穀,在這裏可以讓你忘卻一切煩惱。他覺得時而是在鳥語花香中踱步,時而是在飛流直下的瀑布裏放舟……丁四喜沒有一點睡意,他懶懶地躺在妻子身邊,體味著久違的鬆弛和乏累。那美妙、那溫馨,此時此刻他覺得太乏了,那乏像是在美酒裏浸泡過,帶著讓人愜意的困倦。自從與梅子之後,丁四喜與妻子床上的生活越來越少了,不知情的妻子還以為是年紀大了身體差了的緣故。
丁四喜今年已經四十九,隻剩幾年就要退二線。盡管還在做著黨委書記這個所謂的官,但這與當初的丁四喜似乎有點不相幹。從前做官是為了人生,為了理想,現在他則是為了生活,為了家鄉父老鄉親的麵子。到了丁四喜這個年紀,已沒多少奔頭了,現在不是流行一首順口溜:年齡是個寶、文憑不可少、身體最重要、政績算個鳥。這絕不是誇張,如今許多人都是按這個要求去做的,就像上級下發的目標管理責任書一樣,對照上級的要求一項一項地抓落實。不信可看看一些市長市委書記的頭銜,他們總是什麼碩士、博士畢業,其實真正的文憑隻是一個函授大專生。再就是改年齡,官是越做越大了,可是年齡卻越來越小。丁四喜如今也是本科畢業,是行政管理專業,也是由牛力代為效勞的,從專科學到本科,一共學了多少門課,丁四喜自己也不清楚,連學費都是牛力用別的發票衝的賬。至於年齡嘛,不好改,檔案上寫得清清楚楚了,而且現在自己的檔案不能與自己見麵了。
丁四喜毫無睡意,索性坐了起來。這時手機響了,丁四喜懶得接,響了四下就不響了。丁四喜覺得無聊,又順手拿起手機看了看剛才打進來的號碼,才知道是農技站站長老汪打來的。丁四喜想起白天老汪說的那句話,而這麼晚了還打電話來,肯定是有什麼事。丁四喜這才給老汪回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老汪顯得很激動,說話前言不搭後語,說了半天才說清楚。原來是屠然嘯派人到五福村調查葡萄苗的問題。丁四喜就更加睡不著了,心想你屠然嘯也太不是人了,我丁四喜在這塊土地上做的事,你也敢派人去查,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