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喜嘿嘿地笑了,說:“你的膽子大,嚇不死的。”
梅子有些詫異,問道:“奇怪得很,我們村上的人都知道我的膽子大,你怎麼也知道?”
丁四喜笑嘻嘻地說:“因為我知道你是……”說到這裏,丁四喜就猛然閉了嘴,不肯說下去了。他聽到過一個詞語,叫做“色膽包天”,包了天了,那就是最大的了。和梅子還沒有到可以開這樣的玩笑的地步,他就不說了。
而梅子的好奇已經被丁四喜給撩了起來,就問道:“我是什麼,你說啊。”
丁四喜隻好敷衍道:“你是豹子膽,你說大不大?”
梅子笑著罵道:“去,什麼亂七八糟的。”
丁四喜說:“找我有事嗎?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坐一下。”
梅子說:“沒有什麼事,就是想見見丁哥。”
丁四喜想,這女孩的嘴巴很乖巧,說出來的話,聽著心裏就很受用。他說:“你莫哄我,我這人經不得哄的。”
梅子說:“哼,愛好不得好,信不信由你了。”
丁四喜覺得到大街上和梅子說這些話,讓人看見了,雖說並沒有什麼,那還是不太好,說:“我們到‘夜郎春’去坐一下,邊坐邊說。”
“夜郎春”是新開張的一家茶樓,處處都透著亮堂堂的感覺。
丁四喜點了一壺碧螺春,問梅子,“你找我,不會沒什麼事吧?”
梅子喝了一口茶,說:“丁哥,我實在不想在我們那個小山窩窩裏呆下去了,我想到城裏麵來找點事做。”
丁四喜說:“你的想法不錯,我也是呆怕了,才不得不打主意奔到城裏來找一口飯吃。”
梅子聽丁四喜這麼說,又驚又喜,張了張口,卻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就黯淡下來,歎了一口氣,說:“你都是有本事的人,我什麼都不會,在城裏,怕是要落個討米的下場。”
丁四喜也不禁生出了些感慨,想到自己和梅子,雖說現在一個在城裏,一個還在鄉下,其實,還不都是一樣?他也不經意地歎了一口氣,安慰道:“梅子你快莫這麼想,我哪裏談得上有什麼本事,隻不過運氣好一點點而已。這樣吧,梅子,你告訴我,你想做點什麼?”
梅子好像根本就還沒有想到要做什麼,就反問道:“你看我適合做點什麼?”
梅子問他的時候,偏著腦袋,顯得天真無邪的樣子。那個樣子,讓丁四喜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她”。那時,丁四喜和她也算得上是班上的作文尖子生了,朦朦朧朧的,兩個還不更事的少男少女的心中,就有了相互的愛慕。她也曾問過他,你說,我考什麼樣的專業好?丁四喜毫不猶豫地說,中文專業,搞新聞,寫小說!高考到來,她如願以償地進入了北京的一所文科大學,而丁四喜則名落孫山,此後,各奔東西,音訊遝無。此刻,梅子也是這麼地問他,他怔怔,不知道怎麼回答。小小的茶室裏,丁四喜突然感到,心裏有點沉重,就想,我這是怎麼了?過去了的事,何必就這麼放不下呢?二十多年了,一切,都隨風而逝了。眼前,才是真真實實的。梅子不是“她”,梅子的一顰一笑,梅子的青春芬芳,才是值得真實地麵對,甚至,把玩的。
於是,丁四喜拉過梅子的右手,把她纖細的五根指頭一一分開,說:“我給你看看手相,看看你到底適合做什麼。”
梅子並不扭捏,淺笑道:“我倒是要看你怎麼看。”
丁四喜哪裏會看什麼手相,他曾經看到文化局的局長老是喜歡拿起女人的手看手相,心裏就想,這不失為一個和女孩“牽手”的好由頭。梅子的手掌溫軟玉潤,柔若無骨……
梅子把手抽了出來,順勢“啪”地打了丁四喜一巴掌,說:“你要死啊你,就是喜歡占人家的便宜。”
丁四喜一臉正經地說:“你還不相信?嗬嗬,我倒是看出來了,你最適合做的就是——”
“是什麼?”
丁四喜做了個切肉的動作,說:“這個,明白嗎?”
梅子問:“什麼?”
丁四喜說:“賣肉啊……”
梅子生氣了,說:“賣你的肉!”
丁四喜說:“我說的是真話啊梅子。投資少,見效快,就是賣肉了,你看街上賣羊肉串的,生意真的不錯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