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漸黑,隕石坑內,風沙瑟瑟。
大風拉起一簾又一簾的沙塵,遮蔽了前方景色。穿過一層又一層的塵煙,忽見三個人影。他們一動不動,一聲不發,在風沙的包圍裏,宛如三尊石像。
純爾癱坐在地上,垂著頭,麵無表情,眼神渾濁。雙手依然把平板電腦緊緊地摟在懷中,屏幕顯示的上信號為無。橘黃外衣和長長的金發上覆滿了塵沙,已經泛不起那縷金光。
定泓雙手握劍插在地上,支撐著身體不倒。源洸單膝跪地,雙手垂落在沙地上,眼裏閃過一抹憂傷,然後又回歸渾濁。
他到底看到了什麼?回想起了什麼往事?
那是在一個繁華的大都市裏,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千姿百態。餐廳裏的客人源源不絕,服務員總是露出甜美的笑臉。從餐廳出來的客人,把吃完剩下的包裝盒子扔到滿滿的垃圾桶裏,任垃圾從上麵溜落出來。清潔工人每隔兩小時就會來把垃圾收走,這條街在一天裏就清出來接近二十噸的垃圾。
傍晚時分,絢麗的燈光染盡了這片天,櫥櫃裏的商品在燈光下如璀璨的星點。街上的人流不減反曾,餐廳裏也坐滿了客人,其中一個女生上了一盤炒麵,她是一個很有耐心的姑娘,她在細心地把炒麵裏的豆芽一根一根地挑出桌麵,一心一意地,不小心把旁邊的水杯也碰灑了。她似乎把所有的精力和勞動都用在浪費食物上。
餐廳後門外,是一條陰暗的小巷,垃圾在巷裏堆積,引來一群飛蟲。沒有人注意到這裏,也沒有人會打掃這裏。在後門旁站著一個男孩,他身上髒兮兮,衣服上有幾個補丁,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
“源洸,等很久了吧?”從門裏出來一名婦女,身穿白色的清潔服,手裏拿著一個小袋子,向源洸遞了過來,“這是客人挑出來的豆芽,沒吃過的。”
“謝謝阿姨。”
“源洸啊,你又去城外翻垃圾……”婦女突然就停住了,“源洸,你媽的病怎麼樣了?”
源洸沉默了一會兒,說:“沒事,母親由我來照顧。阿姨,我要走了,今天也謝謝您了。”
他在一路上,一手拿著一袋子豆芽菜,另一隻手拿著一個暖水袋。這是他今天在垃圾場裏翻到的戰利品,從外表上看似乎是全新的,不知道是誰把新買的暖水袋扔掉,或許暖水袋裏麵已經壞掉了。一路上狂奔,一心想著快點試一下這個暖水袋是否還能用,腦中總是想起母親半夜因寒冷一直打著噴嚏。
巷子深處是一個貧民窟,每天能聽到旁邊大街的繁華之聲。這個區域的巴萊塞色城和那拉城的交界處,亦是威爾蘭公國和帕克尼亞公國的邊界。兩國的邊界大致是以一條內陸河帕克西西河為準。但到了下遊,帕克西西河就變為地下河,之後的國界也就模糊了。沿著河的方向而下的這個長達五公裏的錐形地區,變成了兩國都不會過問的不法之地,也是貧民和浪人聚集的地方。
源洸回到一處爛尾樓裏,棲身在這裏的鄰居們都投來了奇異的眼光。那本來不錯的心情馬上便被壓了下來,腳步越走越急,最後三步並作兩步走。回到棲身之所時,見母親的床邊有兩個人站著。他們都是黑色的正裝禮服,布麵上烏黑得發亮,一塵不染。
“源洸少爺,您回來啦!”
突然被人如此稱呼,他反而更加憤怒,立刻就開口罵道:“混蛋,你們要對我母親幹什麼?又是那個臭女人叫你們來欺負我們的嗎?”
源洸馬上走到床邊,用力地推開了眼前的兩人,護在母親前麵。
“源洸少爺,你冷靜點,這次是老太爺叫我們來接你和夫人回去的。”
“爺爺?爺爺回來了?”
“老太爺長期在國外做生意,所以不知道你們的情況,現在老太爺退休回來,就馬上派我們來接少爺您和夫人回去了。”
另一個人說:“少爺,夫人有病在身,不能再在這裏耽擱了。”又對著床上的母親說:“夫人,你也應該為少爺考慮一下吧。”
“你們別再靠近了!”隻見那兩人說著便往前移了半步,源洸立刻開口把他們唬住。“要不然……”
這話未說完,源洸的衣角被輕輕地扯了一下。回頭一看,見母親對他搖了搖頭,他知道母親的意思。
“我們不會跟你們走的,你們快點離開這裏。”
“但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