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雷雨。轟隆隆的雷聲在柳明月的耳邊赫然響起,閃電就像有人將天空撕開了一個大口,有的閃電聚在一起活像一棵閃著光的鐵樹。
柳明月就這樣站在自家的大堂屋簷下,看著雨滴和雷電夾雜在一起,將已經暗沉的天色徹底變成了墨色。
不遠處傳來了自家姐姐柳絲敏的聲音,嬌俏而尖利,混著雷聲隱隱約約。
“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習慣,每天非那血燕窩不成,如今同我說廚房沒有采買,管家,你是不想要你的工作了是不是?”
管家很抱歉地站在柳絲敏麵前,一臉的窘迫,解釋道:“大小姐,不是底下的人故意的。而是最近府中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老爺沉迷賭博之後,府中的銀子就像流水一樣流了出去,夫人也不管,任由老爺這樣下去,殊不知府裏的各項開支已經快要接不上了,小的這才自作主張停掉了大小姐你的燕窩。”
柳絲敏的臉色有些變了,變得有些尷尬。其實對於家裏的情況她也是知道的,隻是不願意把父親的過錯全都負擔在自己的身上。
“我才不管帳房的事情,那不是帳房夥計的事情嗎!反正你給我聽好了,我的血燕窩不能給我停掉!”柳絲敏一派硬氣,都不容管家有任何理由拒絕。
說完這話,柳絲敏也不做過多的停留,轉身就走。管家仍舊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柳明月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所以緩步走過去給管家出主意:“管家,你也不用愁了,既然大姐非燕窩不可,那你就派下人去買一兩日白燕窩的量吧!她有了燕窩,加之知道家中的情況,估摸著也不會胡攪蠻纏了。”
管家連連點頭,一麵說:“還是二小姐說的在理,小的馬上去。隻是……”管家欲言又止。管家知道柳明月在這個家身份低微,有時候一些話倒是同她說說,比說給正經的主子聽讓人受用。
柳明月見管家還有話說,立刻道:“管家,你有話便直說吧。”
管家點點頭:“小的是想同小姐說,家裏的財支實在是撐不住了,縱使有絲綢的巨大收入也填不回老爺輸掉的那些錢啊!僅僅一年多的時間,家裏已經變賣了多少絲綢鋪子,本是這都城裏的首富,現在……”管家實在是說不下去了,重重地歎了口氣。
柳明月也苦澀道:“你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呢?現在的柳家比那一般人家還要窮,隻不過守著一個虛偽的大殼子,不久恐怕要連這大殼子也沒了。”
就在柳明月和管家說著家裏的情況時,外麵傳來了疊疊的罵聲,柳老爺氣急敗壞地撐著油紙傘走進屋子裏來。
看到管家就站在那裏,柳老爺立刻道:“管家,你過來!”管家聞言,立刻走了過去。
“老爺。”
“現在府裏的現頭銀子還有多少?全都拿出來!”
管家一聽就知道柳老爺又在外麵輸錢了,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為難地說:“府裏的銀子實在是不多了,加起來估摸也就三四百兩,而且這是這個月府裏開支用的,說到備用銀子真是一文錢也沒有了。”
柳老爺立刻大發雷霆,眼珠子瞪的像牛鈴一般大。
“怎麼隻有三四百兩,我可欠了來福賭場一千五百兩,你平時是怎麼管理錢財的,是不是你們底下人私自克扣了?”
柳明月在一旁聽著,止不住地搖搖頭。
老爺思考了一會,又道:“實在沒有錢,就把總鋪子給賣了吧,還有這房子呢!”
柳明月聽到自己身後有人走過來,是大夫人。
大夫人斜眼看了看柳明月,就走到柳老爺身邊道:“老爺,你糊塗了啊!總鋪子怎麼能賣呢,家裏的開支還要靠它呢,剛剛絲敏還在抱怨廚房把她的燕窩給停了,你瞧瞧,沒有收入怎麼能行呢!”
“那你說怎麼辦?”柳老爺似乎覺得夫人的話很有道理,便反過來問她。
夫人道:“依我看,先把這宅子抵給錢串子,借些錢來,等有了錢便還他們。”
柳明月心中暗笑。夫人好歹是個正室,卻一點也不為家裏打算,一味地迎合父親,給他出些餿主意。這宅子是家裏的祖宅,若是真的抵押給別人拿不回來了,看她要做什麼態度。
柳老爺早就被一屁股債急瘋了臉,聽到這方案有點可行性就立刻同意了,哪裏會考慮那麼多。於是立刻叫夫人去房裏拿地契,之後交給管家,讓他抵押給外麵的錢莊湊了兩千白花花的銀子,拿到錢以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