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滴水;自我有意識起便是一滴水。
那時,混沌未開,到處都是黏稠稠、黑漆漆一片。唯有我,散發著淡淡的、柔和的光……我好奇地打量著一切:目之所及的是一片黑暗與渾濁!隱隱之中,我看見了唯一的生物:層層束縛之中他蜷曲著,就像後世的蠶蛹一般!我關注著他的變化,絲毫不放過;這成了我唯一的樂趣。
這一切,直到他“站”了起來……
那一日,他睜開了眼睛;我不知道他是否看見了我,因為他太高大而我太小。
他辛苦地伸展著身體,卻因為得不到舒展而怒睜了大眼。我聽見他吼叫了一聲,也是從那天起我才知道這叫“聲音”;原來,這世界並不是除了安靜就沒有別的!
想必是極不滿意,他隨手搬來了他臥在混沌之時日日夜夜擁抱著的大山、砸向了束縛他的未開混沌。“轟”!電閃雷鳴,頭一次見到除了安靜、吼叫之外的東西,我嚇得顫抖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將自己藏在他流下的眼淚裏,隨著起伏漂泊……對於未知的事務,直覺上都是好奇與害怕;有的時候,害怕占了上風。
“哢嚓哢嚓”!我仰頭,看見了陽光,除了不適還是不適!束縛他的未開混沌裂開一條又一條的裂縫,陽光從哪裏灑下……
他吼叫了一聲,我聽出了他的喜悅卻不知道原因是什麼?扭動著軀體,他試圖著坐起來;我還沒有想明白他就一個突地站了起來,我嚇得一跳又堪堪滾進他的眼淚裏麵藏好。可能是起的太突然吧,他打了兩個趔趄。
我偷偷抬起頭,注意著外間的一切:嗬嗬,好亮好亮!
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混沌真的裂開了……輕的部分搖晃晃地往上麵飄,重的部分沉穩穩往下掉;頭頂上一大片陰影落下,我嚇得鑽進淚水裏打了幾個滾借著淚水的浮力跑開……呼呼,嚇死我了!
陽光太強烈了,我不適應地閉了眼睛找了一個地方藏好!我聽見他的吼叫一聲比一聲大,外間的動靜也越來越大,就好像大爆炸……確實是大爆炸,大爆炸之後,才有了宇宙!才有了人類賴以生存的宇宙!
等我睡醒的時候,宇宙、天地就已經形成了初步的規模;隻是,還有很大的空間去完善。好寬闊、好空蕩,好不適應!我找尋著他的足跡,卻發現他能夠自如地行動了;隻是,他太高了,隻能頂著漂浮在頂上的混沌碎片走路。每一步,都發生巨大的聲音;大地,搖擺不定;眼淚彙成的條條、縱橫交錯的河流洶湧跳躍;他的眼睛不像以前黑漆漆的,反倒是發散著熾烈的光芒……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天地也不再動蕩了,隻是有一個明顯的斜度;並不是正規的端正方圓。我開心地跳躍在這片充滿光輝的空間裏,從沒有意識過有危機。
每天,我都在他的吼叫聲裏醒來、繼續每一天最新奇的“越野之旅”……
那一日,天氣出奇的好:微風習習,陽光明媚!我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我沒有時間概念。我隻知道:荒蕪、貧瘠的大地上覆蓋了稀稀拉拉的一層綠油油的草地,好看的緊呢;寂寥的空間初次有了除了他之外的生靈,一隻地鼠、一尾小魚、一對蝴蝶等都讓我高興好久;我很執著美麗的事物,比如鮮花、比如美麗的野雉;我跳上不是很高的樹,藏在樹葉裏尋找我的世界,感受著來自自己外的生命搏動……他們很喜歡我的親近,我也喜歡親近他們;我們是彼此的玩樂夥伴,他們對我有著一種近乎天生的歡喜與膜拜……從不知道,原來我也可以成為獵物;成為其他生物的獵物!
在這之前,我都沒有見過“蛇”這種冰涼涼的生物;所以,當它靠近我的時候,好奇戰勝了從心底的懼怕。我很新奇,看著她扭著身子向我靠近;卻是刻意忽視了那一雙綠瑩瑩的眼。她圍著我打圈圈,我有些害怕她這種近乎掠奪的目光;冰涼涼的身子擦著我而過,從心底戰戰栗栗……我看見他的高大身影頂著藍天白雲挪動,我隻有靠近他的身邊才感到安全與安心!我試圖離開她對我的包圍圈,滾動了幾下便被她突然收緊了身子、圈在了中間:很難受!
我聽見她的心跳:“怎麼?現在才想跑?!”我害怕了,第一次真真正正害怕了;我回想著他劈開混沌時的扭動樣子,想掙脫束縛!我聽見她心裏麵惡毒的聲音:“哈哈!想盤古救你嗎?到了我的肚子裏,我看你怎麼向他求救?!哈哈……”
我不知道怎麼辦?!我不會發出聲音,我隻會跳躍。眼睜睜看著她泛著腥臭的大嘴帶著銳利的毒牙向我靠近……沒有誰救我,我就這樣到了她的肚子裏。昏迷前唯一的想法:原來,他叫盤古!